叁人小声密谈,争论半天,林婉想起听看过的各种偏方,下定决心道:“还是直接找杨郎中说,让他配些温和温和滋补的来,别伤他身体就是了。” 出宅跑腿拿药的担子自然落在了东哥身上。 午后,林婉择个由头跟门房说,把东哥放出府去了。 杨郎中的生药铺在城西,店铺里除了他,还有新雇来的两个年轻小伙,既是学徒,也是伙计。 两人来的时间不长,虽然手脚勤勉利落,医术却只得一点皮毛。杨郎中怕出状况,每次出诊开方几乎亲力亲为,只让伙计协同打下手。 这日午后杨郎中看视过一茬病患,忙碌半天,在药铺大门口立了暂休的牌子,正惬意地靠在凉椅里品茶,忽听门外风风火火,伙计边拦边急,“姑娘,姑娘!家师正在午睡,您再等些时候吧,真不能进去!” “拿了东西我就走,杨郎中怎么还这样拖拖拉拉?” 这把熟悉的女嗓,险把杨郎中刚留的两撇胡气翘了——林府小姐身边那不懂事的大丫头,半点不知尊老,每次见他,就在身边耳底下絮叨,嫌他做事温吞拖拉。 老杨郎中也有脾气,给人说久了也恼,但做郎中这一行,知道怒火伤肝不利健体养生,也不能反口,时间太久忍除了后遗症,只听见东哥的声音,就吹胡子瞪眼。 老杨郎中瞪眼嘱咐在旁煎药的另个伙计,“就说我睡着了!” 小学徒刚答句师傅放心,东哥闯进来。 杨郎中闭目竖起耳朵听,心里也虚,怕东哥问的药伙计不识得,拿错了耽误人。 听到要温性补阳的药,一时放心了。 柜上现有鹿鞭酒,伙计认得,不会拿错。 叁层第二格。 小伙计道:“......唉这个有,等我找找......在第叁层......” 东哥欢喜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补句杨郎中懒怠。险把杨郎中气坐起身。 越老越有些孩子脾气,杨郎中这一不顺,到晚就没开药铺,躺歇了一下午。 晚间检查伙计功课,老郎中照例端起架子,站在柜台与药材柜前一样样细瞧,检看伙计有没有放错位置。 他拉开第叁层抽屉,打开第二个,一时皱起眉。 本该给那丫头拿走的鹿鞭酒正好好躺在个格子里。 杨郎中喊来伙计,“下午给那姑娘拿的什么药?” 小伙计懵了,“鹿鞭酒啊!” “从哪个抽屉拿的?” “第叁层第五格!” 杨郎中又是一口气没上来。 拎把掸子往伙计身上招呼,“叁和五你分不清!叁和五你都分不清!” 疼得伙计嗷嗷乱叫,老郎中气道:“那是虎骨壮阳酒!他们大宅那喝法要出事的——快,快跟我去林府!” ...... 那方伙计给拿错了药,这方林婉一无所知,她顺利把酒给裴远喝了。 至晚他才回来,林婉一直等在书房,听声看见他也没有好声气,冷哼一声,“你还回来干什么?” 坐等一下午,屁股都麻了——他还知道回来? 今晚林府有宴,林婉可以不出面,但他是林老爷推出去做样子的,一定要出席坐在主位。 众人对林婉的恭维谋求,对他的明暗试探,裴远已经麻木了,他能面不改色接下求亲之人挑衅递来的酒杯,仰颈饮尽。 裴远想起白日里赵谨之的话。 堵在喉口的话吞吞含含,到底咽下去,他垂了眼,“嗯。我换身衣裳,马上走。” 他不领情,林婉也不想说好话。她来有另个重要目的。林婉指着桌上的青花盏,“把酒喝了。” 裴远放下执衣的手,走过来。酒的味道有些怪,他喝净一杯,酒液沿口角流下些许,他随手拭了,把酒杯放回桌上,不作声地看向林婉。 她向桌上抬抬下巴,“还有两斟。” 他于是又垂下头,把另外两杯也喝了。 然后站在桌前,等林婉的其他指示。 趁裴远低眼,林婉默然盯着裴远的,边看边想他这些天吃什么,做什么。想自己被禁闭,他见不到人时,他被塞了陪侍丫鬟时,都是何种心情。 裴远刚进门时似乎有话要说。现在他又紧抿嘴唇,林婉又是想等,看他瘦削的脸颊,又是心急,递出话茬,“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 “没有。” “今天和赵谨之出去干什么?” “你父亲吩咐我,陪他去城西湖转转。” “......” 林婉轻声,“......不也是你父亲吗?” 裴远抬眼,扫向她,他很快扭脸,“我......没什么事,我先去陪宴。” 不及林婉回应,他匆匆而出,转过行廊远离书房,直到确定不会再被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