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发呆时,他叫来司机一起扶着她,坐进了汽车后座,而他在前排坐下。 “去最近的医院。”他对司机说。 她一个人坐在后排,手掌触摸到柔软的真皮座椅,脚垫一尘不染,她马上就注意到自己那只赤脚,指头的缝隙里隐约藏着黑色的泥垢,正踩在干净的脚垫上。她的足心像被针扎到似的,立刻抬了起来,踩在穿着鞋的那只脚的脚背上。 她又发现自己浑身都很脏,头发被油漆淋过后剪得像狗啃的,沾着泥屑,仅有的一件校服上有一大块油印子,手掌破皮出血,血渍混着泥灰——她比臭虫好不了多少。 她把自己缩了起来,浑身上下,能不碰不到车就尽量碰到。 车子往前行驶,她坐得不稳,像个不倒翁一样左摇右摆,目光却坚定盯着前排。 他的个子很高,阳光笼罩在他的发顶,泛着白光的侧脸朦胧而美好。 这一切,像是一个梦境。 可这个梦,醒得很快,半途他接了一个电话,临时下了车,让司机送她去医院。 到了医院,她逃了。 梦醒后,她回归现实,知道医院会留下地址和记录,她怕他知道她是谁。 怕他知道她是被全校讨厌的人,怕他知道她丑陃如过街老鼠,怕他会因今天接触过她而感到恶心。 如她所愿,他已经完全忘记她了。 这样多好,现在的她,被所有人喜欢着,体面地站在他面前。 她拿起日程表,逐个检查何谨修的行程,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看了一眼,是小曲发来的信息—— 我找到他了。 陈以正举着手机边走边看,拐个弯,迎头撞上一个人,手机飞出去,砸到地上,屏幕自角落裂出一道深痕。 “对不起!对不起!” 陈以正刚蹲下来,闻声抬头,见到那人一愣,“你是——” “我是曲灵,你叫我小曲就好了,上次聚会上我们见过。”趁他发愣的时候,小曲捡起手机递给他。 “啊,是你啊。”陈以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记得你。” 小曲高兴地说:“是吗?你当时只关注小韩,我以为你除了她,谁都不记得呢。” “不会不会。”陈以正看了眼裂开的手机屏幕,轻轻皱了下眉,又松开说,“我先走了。” “哎!”小曲叫住他,“你的手机——去把屏幕换了吧,我赔给你。” “不不,”陈以正连连摇手,他又去看她,湿润的大眼睛,闪着灵动俏皮的神采。他只看了一眼,就局促地移开了目光,“这怎么能让你赔,是我自己不认真看路的。” “那也是因为我撞了你。”小曲说着,从他手上抽出手机,“走吧,公司附近就有你这个手机品牌的售后部门,我们现在就去换。” “啊!真的不用。”陈以正越发地无措,怎么说也不肯跟她去。 “这样吧,”小曲站住了,侧过身,歪着脑袋,俏皮地眨眨眼说,“我给你换屏幕,你请我吃午饭。” “我请你吃饭可以,”陈以正的脸微红,“换屏幕就不用了。” “那就走吧。”小曲走回来两步,勾着他的手臂就走。 陈以正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唯一接触的女生就是韩念初,也仅限于拍头拍肩膀,这样被女生挽手还是头一次,“轰”的一下,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还好他跟上来以后,小曲就松开了。 陈以正不时去瞄被小曲挽过的地方,明明早就松开了,那里却一直在隐隐发烫。 他低着头,像头温顺的骡子,跟在小曲身后,一路到了售后维修部,检测,拿备用手机,又跟着小曲去了附近一家拉面店。 “这里的炸猪扒香酥脆嫩,”小曲说,“你要不要试下?” “好,好啊。” 小曲叫来服务员点菜,要了份猪扒定食和一碗拉面。 “你跟小韩是同学吗?”她撕开茶包,放进杯子里,伸手去够热水瓶。 “我来我来,”陈以正拿过热水瓶,边倒开水边说,“以前我跟阿初吃饭,都是我做这些事,跟她同学几年,你别看她那么聪明,那都是学习厉害,生活上她可迷糊了,经常走错路。” 小曲听到他说韩念初聪明,心里不痛快,“她学习是有多好?” “我们学校流传着一个说法,第二跟韩念初的差距只剩下99个第二。” “这怎么可能?”小曲睁大眼睛,根本不信。 陈以正摊手,“会有这个说法是因为,没人知道她究竟有多厉害,她的上限不是普通的优秀学生能想像出来的。” 小曲心里酸得冒泡,立刻找到一个裂缝攻进去,“那她为什么没有继续读书?” “她拿到了mit和eth两所学校的直博全奖offer,”陈以正说,“mit是因为签证被拒,eth是她自己不想去了。” 这超出了小曲的认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