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动了一下而已,力道丝毫没松。 “我当初有多感动,后来发现问题的时候就有多寒心。”封徽铭又往前进了一寸,手指在气劲震动下溢出了血,但他丝毫注意不到,“你尝过那种滋味么?就像剥光了站在雪原上,比死都难受呢……” 家主终于神情空茫片刻,又深深拧起眉道:“你知道?你……知道?” 封徽铭又缓慢笑起来,那笑里满是自嘲,带着几分狼狈悲哀:“……是啊,每来一次这座高塔,借着神木之力调养一番,那股死气就暂时盖住了。但时间久了,傻子都能意识到不对劲吧?你又何必如此惊讶。” “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当真就蠢得不可救药?连这点端倪都发现不了?” 家主嘴唇微动。 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就连乌行雪他们都皱起了眉。 从先前封徽铭的反应来看,他确实知道自己身上有死气,但他们以为他只是觉察到了古怪,或是隐约有所怀疑。 可现在听他这么说,就好像……他不仅觉察到了自己身上的死气,还知晓换命阵法的存在。 宁怀衫看着封徽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你何苦?疯了吗?” 封徽铭嘶声道:“我何苦?我也想知道我何苦!我明明可以反杀!” 封徽铭冲着家主道:“我可以反杀的你知道吗?!我在脑中谋划过很多很多次,我想象过很多回,只要其中任何一回!只要任何一回我狠下心,就可以让你死在我前面,可以用一百种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拷问你、逼迫你,让你亲口告诉我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他剑气又进一寸,压得家主的锁链咯咯作响,两边都发起抖来。 “我甚至可以逼着你,亲手把我身上的东西,挪到你自己身上。我想过无数次——” “那你为何不动手?”宁怀衫又道。 “我——”封徽铭脸上终于有了遮掩不住的狼狈,却让人觉得有些可怜。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家主,嘴唇颤抖着,脸色阴沉,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何呢? 因为他优柔寡断,不算良人,但想狠又狠不到底。 每当他生出那些阴狠的想法时,他总会想起当年被牵着走近封家大门的瞬间。总会想起当年弟子堂的先生说的那句“人要知恩图报”。 于是,那些阴狠反杀的想法永远只出现在梦里,只要他一睁眼,只要他清醒过来,他就会下意识把那些事情压在心底,压得极深,假装自己一无所知。 时间久了,他便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只要他不去碰、不去问、不真的看到换命大阵,一切就都是假的,都是他疑心过重、胡乱猜测的。 他毕竟是养子,毕竟掏心掏肺这么多年,哪怕就是养一条狗,也该有点舍不得吧?也会下不了手吧? 他就是在等对方下不了手。 他甚至还想着,自己早日站稳脚跟,接过封家大位。抢在换命大成之前,成为封家最有话语权的那位。 在那种情况下,他这位“父亲”是不是就该顾全一点大局,会改变想法。 “我不是没法自救,你明白吗?”封徽铭沉声道,“我只是……” 只是想看你后悔,看你表现出一点点“父子情”,仅此而已。 他没说完,但家主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有一瞬间,家主脸上显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来。几乎让人怀疑,他真的有点后悔了。 封徽铭也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微妙,眯起了眼睛。临到这种时候,他说的话又口是心非起来:“……你又要表现出假惺惺的情谊来骗我了?” 家主脸色几经变换,半晌又慢慢沉下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