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武士认识,见翟烽被人抬着,刚缠上去的布条被鲜血濡湿,脸色苍白如纸他很清楚,等不到回家,人就要死了。何况,陈纪家中的大夫能有多好的医术?送回去也是死。 小郎君。常朝忍不住开口求情,他叫翟烽。隽儿刚出生的时候,是他来向我报喜。 谢青鹤忙得无暇回头,说:你手里有药先敷上止血,有重伤不好救治的都留下,不致命的抬走我没空收拾把止血膏给隽弟送过去,我要他出来帮忙。 谁都没预料到小郎君这么好说话,常朝大喜过望,连忙招呼抬着翟烽的武士:快,放下! 常朝去货栈取药,搜了十几瓶麻肤膏止血膏,装了小半个包袱。这时候把大部分药都分给了陈纪和陈利,剩下一瓶止血膏他攥在手里,匆匆忙忙进门去找伏传。 伏传待在屋子里专注地守着婴儿,他太过信任大师兄,压根儿也没想过要出门帮忙。 直到常朝进门,把止血膏给了他,他小心翼翼地给婴儿敷了药,听着婴儿微弱的呼吸,这才松开了抵在婴儿命门穴上的手,把孩子小心翼翼地裹进襁褓中。 常朝才告诉他:小郎君要你快去帮忙。 伏传很意外,左右看了一眼,看谁都不放心,顺手把孩子交给了常朝,转身跑了出去。 常朝看着那仿佛只剩一口气的小东西,托着婴儿的胳膊都僵硬了! 这么小,这么软!怎么办?! 谢青鹤和伏传搭着伴在廊下救人,多半时候都是谢青鹤指挥,伏传负责操作。 他两人全神贯注地忙着救命,根本无暇他顾。 有伏传加入了救援,陈纪麾下的武士也安心了许多。伤有轻重缓急,陈纪这边的武士只差一口气就要死了,也不敢去抢陈利那边还能撑两口气的伤者位置毕竟小郎君是陈利的主子,自己这边刚才还是兵戎相见的对手。双方身上开的口子,现场就能找到罪魁祸首呢! 现在自家小郎君也出来了,陈纪这边的武士就如找到了主心骨,精神为之一振。 不必打嘴仗争抢,两边的危重伤者很默契地不再区分阵营,按照紧急程度躺在廊下等着施救。 现场的气氛非常奇特,刚刚还杀得血肉横飞的对手横七竖八躺在一起,负责照顾他们的卫士举手投足都碰到对家照顾伤者的人,很想互相飞个白眼,又怕被自家小郎君和对方小郎君嫌弃,不得不忍气吞声保持着虚假太平。 陈纪摸了摸还残留着不适感的颈项,常朝放开他就去救人了,这时候也没人搭理他。 他走到常夫人身边,问道:救活了? 常夫人点头。 要为隽儿打算。陈纪轻声说。 常夫人沉默片刻,突然冷笑:现在才想起要为隽儿打算?是为隽儿打算,还是为你打算? 你又要与我吵闹?事已至此,你我再论谁对谁错又有何益?大兄的侍卫在此有了折损,我总得有说辞解释。陈纪这时候也是骑虎难下。若是把陈利等人都杀干净了,一切都好说。现在杀人只杀了一半,非但没能灭口,还要解释为什么杀人。 常夫人对他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偏偏这事将二人捆绑在一起,也不能翻脸让陈纪自己去面对。 你我商议有用么?常夫人反问道。 陈纪目光看向正在一片血海脏乱中忙碌的伏传,轻声说:他听你的。 常夫人对陈隽有影响力,陈隽对陈丛有影响力。所以,陈纪和常夫人商量对策是有用的。 陈纪的整个策略逻辑清晰。 可惜,常夫人冷笑一声,说:我不听你的。 不等陈纪再说什么,常夫人已经转身快步离开,吩咐仆妇:带人多烧水煮布,帮着准备铺褥,熬煮软食。耳朵都竖起来,小郎君需要什么,不要紧等吩咐,早些预备好。 陈纪心念一动。 常夫人嘴上说不听他的,不与他商量对策,可是,常夫人的安排很耐人寻味。 她让仆妇准备被褥饮食,是把陈利麾下所有卫士都安置了下来。谢青鹤在这里救人,陈利就必须带着卫士在此保护他,伤者更是直接被安置了下来。 最让陈纪深思的是,从事发到现在,陈利始终没有派人回陈府求援。 他是不是也在等,等谢青鹤空闲下来,想好对外的说辞,再将此事捅回陈府? ※ 一直忙碌到傍晚,斜阳西下,院子里只剩下微弱的天光,所有人脸上的轮廓都变得模糊。 谢青鹤与伏传从走廊的一头挪到了另一头,还要接手时,发现空荡荡的廊上只有纹路笔直的木板。谢青鹤仰头听见了颈骨尖酸的呻吟,一直在用气针缝合、用真元渡气救人的伏传,更是累得将身子一倒,直接铺在了木廊上:不想洗澡。 不洗澡当然是不行的,一整天收拾的都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