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传红着脸蹲在澡盆里,浸着温水,偷瞧着谢青鹤的表情,明显有些心猿意马。 谢青鹤看得出他的期盼。 期盼什么? 亲热么? 不是不喜欢这事么?谢青鹤隐隐有了一丝失算的错觉。 然而,伏传对闺房秘事的忌惮也绝不是假的。谢青鹤不认为自己弄错了这一点。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小师弟或许只是想亲昵一些。打小不得亲爱的孩子,喜欢被揉搓被抚摸,就像是小猫儿互相舔毛,不代表就有那方面的想法。 总之,共浴是不可能的,谢青鹤也不打算给小师弟搓澡。 借口衣裳被伏传的泪水打湿了不大舒服,谢青鹤径自出门,去了外边换衣裳。 浴室里隔了好一会儿,才响起断断续续的水声。 谢青鹤也松了口气。 对付小师弟半点都不轻松,态度稍微有些不对,那孩子马上就会敏感地缩回去。 往日云朝都会在屋内服侍,这会儿屋子里没有人,也不知道云朝躲去哪里了,谢青鹤只得自己去开了衣柜,找出干净衣裳更换。 这感觉就是很奇妙。 往日里屋子里显得清旷幽静,四处都很宽敞。 明明各处摆设也没有更换改变,屋子里就多了一顶伏传摘下来的小冠,原本熟悉至极的静室突然就变得温馨丰盈起来,好像多了很多东西明明和从前是一样的。 谢青鹤知道,这就是凡人所说的人气。 人居砖木瓦砾之中,气与神和。屋舍为人遮风挡雨,人气则滋养房屋不至于衰朽。许多房舍宅邸,一旦没有人居住其中,哪怕常有人去洒扫修葺,依然会破败冷落,看上去腐旧不堪。 谢青鹤的屋子自然不至于衰朽,只是他常年闲心养意,心境清旷,会影响宅气。 如今,小师弟回来了。 谢青鹤解开衣带,褪下衣裳时,摸到肩上那片湿漉漉的泪痕。 他想起那片泪水刚刚落在肩上的温热触感。 继而想起了刚才抱着伏传,任凭伏传在怀里哭泣的感觉。 伏传的胸腔会呼吸喘气,浑身血脉也都会随着心跳突突跃动。那是个活人。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声带振动,胸腔共鸣,还紧贴在他的怀里,自然会有一种奇异的共振。 谢青鹤许多年都不曾拥抱过谁了。 与他肌肤相亲的,只有澄澈的清水与柔软丝滑的布料。 如他这样的身份,没有人敢冒犯他,更不会有人与他拉拉扯扯。上一回与人真正接触,好像是五个月前?云朝弯腰服侍他穿鞋,他下榻时,足尖在云朝手臂上擦了一下。 当然,伏传今日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摸了小师弟的脑袋,摸了小师弟的脸颊,还亲了小师弟额头一下。 也不太好。 谢青鹤反省了一遍,将沾湿的衣裳放下。 换好衣服之后,谢青鹤也没打算再进浴室,倒了杯冷茶静静心,打量屋内摆设。 才说了跟伏传相好,伏传是绝不会接受住隔壁的。谢青鹤也早就做好了同居的心理准备。他就在考虑怎么给小师弟分地方。原本他一人居住的地方,突然挤进来另一个人。 譬如这个坐榻,就得分给小师弟一半。 那边的博古架,书柜,也得分给小师弟一半。 书案倒是不大好分,若要再搬一张书案进来,又显得有些局促了。将两张书案并排放在一起么?这么布局倒也还行。只是,小师弟会不会觉得,跟我一起伏案,不大自在? 将起居室和书房粗略分了一下,谢青鹤起身走到卧室,感觉头就更大了。 他的静室偶尔会有待客的时候,本身就给客人留了一些空间,要分给伏传并不是很困难。卧室就彻底不一样了。卧室是个极其私密的空间,放的全都是他自己的东西。 贴身的衣物,常用的熏香,饮茶的器皿连带着床头的斗柜,放的都是他爱翻的册子。 伏传若是住进来了,寝衣裤衩子是不是要放进来?他常用的香脂面药是不是要放进来?还有他喜欢的把件儿,睡前的消遣,是不是都要搬进来?那不都得谢青鹤给他腾地儿么? 与一个人同居,并不是单独抱个人回来那么简单。 他有独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想要接纳他,就得让出自己的空间,换他进来。 谢青鹤想了想,走近卧室,开始一一收拾。 他不知道伏传出门几年养成了多少习惯,至少,当初伏传住在隔壁时,卧房静室都塞了个满满当当。谢青鹤心里很清楚,依伏传的乖顺,只要谢青鹤肯跟他相好,他宁可什么都不要,光屁股进门。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