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笑道:半夜无人,你开心就蹦跶一下,我也不会嘲笑你。 伏传憋了一瞬,终究还是再次蹦了出去,绕着路边的树木、山壁横着走了一圈,夜空中响起直穿云霄的清啸声,悠长清澈,充满了欢喜。 谢青鹤听着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头顶上是正在横行霸道转圈圈飞掠的小师弟,忍不住轻笑。 碰地一声。 伏传飞了回来,蹲在车辕上,两眼亮晶晶:我在全国十八个大城都有铺子!外门总共才三十六个精英弟子呢!师父把外门的人给我分了一半! 嗯,师父真疼你。谢青鹤好笑地哄他。 原是我想错了!师父教我自家管自家事,是相信我能管好自己。待他老人家知道我分身乏术,无暇他顾的时候,就会出手帮我了。伏传兴奋地说。口吻中隐有一丝少年才有的气盛炫耀。 谢青鹤听他已经吹嘘上了,只管陪着笑一笑,没有继续哄他。 他敢教小师弟只循天理、不问人情,是因为他笃定师父品性正直、绝无指摘之处。 前头才给小师弟打通了任督二脉,也不能任凭小师弟信马由缰蒙头乱跑。人做重要决断时可以只认天理,可人活一世,生命中若没有人情相伴,不信师长,不友兄弟,不亲爱人又有何趣味? 伏传兴奋得抡起小拳头在车板上骨碌骨碌敲了好多下,又搓了一把脸:啊! 疯了好一会儿,伏传才想起师叔一直看着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干脆又歪头倒在师叔腿上,小声说:师叔,我想家了。我想师父。 谢青鹤心念一动,试探着建议:要不,先回去一趟?你如今卷入的事颇为复杂,若请掌门出手,处理起来能简单许多。 伏传没有思考直接反对:这是我的事。我若连这些事都处理不好 他看着谢青鹤悬挂在马车上的夜灯,一晃一晃的,在夜色中有着淡淡的光晕。 我如今有些明白师父的意思了。 我自上山就是大师兄指定的下一任继承人,和养在苗苗山居的师兄弟们都不一样。平时师父对我教养严格,外门的师弟们只要做得尚可,就能获得褒扬,我若不能完美,就看不见师父的笑模样 想来我的资质也仅是尚可,远赶不上当年的大师兄。师父见我不及他,心中难免抑郁。 我不好归不好,师父也没有放弃栽培我。 因为,大师兄不在了啊。 大师兄不在了。师父还在时,我是掌门弟子。有朝一日师父登真,我就是掌门。我若事事都求师父救我,师父帮我,他日师父飞升,满门弟子都依着我、靠着我的时候,我也不能给师父烧封信上去,求师父再帮帮我吧? 这番话使谢青鹤也沉默了。 这事算来算去,还得是他的锅。若他十一年前不曾隐居,回寒山居住,伏传不会活得这么艰难。 上官时宜已衰老,伏传还稚嫩,是谢青鹤的失踪,逼迫伏传过早地承担起宗门重任。 若伏传被谢青鹤收归门下,谢青鹤继续做着寒江剑派的掌门弟子,如今肩负重任的是早已羽翼丰满的谢青鹤,伏传尽可以在他膝下自由快乐地成长。 谢青鹤对得起天下人,唯独对不起伏传。 这也无妨。他看着漆黑无光的前路,轻声承诺:我在你身边。我会帮你。 伏传瞬间兴奋起来,说道:谢师叔!我也不知道为何,待在师叔身边就特别安心。大约是见过了师叔的功夫身手,师叔好厉害! 有师叔这样的大高手跟在身边,便是寺里的和尚,我也不怕!伏传道。 和尚么。 谢青鹤想起往事。 我若跟在你身边,那和尚只怕不敢露面。 半夜得知寒江剑派派出外门弟子救援的事,伏传兴奋得睡不着,拉着谢青鹤絮絮说了许久。 天快亮时,伏传才发现谢青鹤脸色倦怠,隐有三分疲色。他接了赶车的鞭子,请谢青鹤去车厢里睡一会儿。谢青鹤往里边看了一眼,里边铺褥寝具都是齐的,可那是三小姐用过的东西,就坐在车辕上,倚靠着车门,说:我眯一会儿。 伏传暗暗记在心中。 没过多久,谢青鹤听见潺潺的水声,原来伏传找了水源准备做饭。 随便吃些就是了。谢青鹤的炊具都在空间里拿不出来,若用别人的锅碗瓢盆,在他想来还不如吃点干饼子算了。折腾那功夫干嘛? 不是别人的东西。是我带着的。伏传把祖师爷空间里的炊具拿出来,假装一直驮在马上。 谢青鹤看着那熟悉的青瓷碗、白瓷盘,差点笑出声。 这不全都是他的东西么? 当初小师弟还是个豆丁的时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