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愁色的将怀里满是褶皱污秽的那卷圣旨,平铺于案上。 “主子,他会不会抗旨啊~” 拢枝双手捧着小脸坐在桌前满是不解,这些年谢相的名讳在谍司的暗杀名单中,可以说被先帝七进七出的反复添减过。 他日傅珵登基,谢家身为外戚势大,容易紊乱朝纲,先帝出于这样的考量,很早之前就动过削弱谢氏的心思。 可实际上,直到他驾崩,连那份遗诏上都未提及过丝毫要动谢氏的文字。此前一阵儿谢氏式微,也是傅翊借着天象流言,暗暗打压了一番。 孟清禾将谢殊那沾满酒气的外袍脱下丢至外间,又稍微替他理了一理凌乱的玉带衬领,眸中浮起一阵晦暗。 这姚氏是留不得了,法华寺最近有一场妙慧主持的佛经盛会,不少信佛的官夫人皆有前往听颂的意思,既然那姚氏在外人眼里如此喜欢钻研佛法,无心俗世,她自当给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婆母,余下几分体面来。 “我们逼他走到这一步,是不是过早了些。” 孟清禾素手轻拂过男人清隽的面颊,细细描摹着男人精致的五官,宛如在看一件精美的器物。 一旦姚氏身陨,谢铮衡便没了软肋,他对谢殊本就没什么父子亲情可言,消解一段纯粹的利益关系,可比什么父死子继、骨肉情深要容易的多! “拢枝,唯有断了他的后路,谢殊才会心无旁骛的为阿弟做事。” 孟清禾眸光熠熠,灼热的视线尽数落在榻上平躺着的那道颀长身影上。 她不会逼着谢殊做抉择,谢殊这人的傲骨太甚,过犹不及,只要能换来他心甘情愿的臣服,自己会不择手段的叫他认清现实。 拢枝微微皱眉,愈发面露不解,在她看来谢殊这人实在烂透了心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自家主子的做法过于偏激,毫无预兆的揭开他鲜血淋漓的伤疤,逼着他做出选择,可爱透了一个人当真是这般模样么? “我现在只想快些帮着阿弟稳住朝堂,然后带着清砚就此隐居,至于他是如何想的,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孟清禾指尖轻轻点过谢殊的薄唇,他身上酒味浓郁,似是有意为之,整个人不省人事彻底昏睡了过去,胸口一起一伏往来匀称,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如此毫无戒备的模样。 她早已不想再去顾及谢殊的想法,他的情感本就稀薄,两人之间为数不多的悸动大多自欲而生,那种肉/体上与生俱来的本能冲动,本就不足以阐明关窍所在。 既然谢殊不懂情爱,那她也就无需再顾忌他的感受,更有甚者,为他和谢相之间的不和,再加上一把火。 蝶窗半开出一道间隙,苑外静静潜入一道暗影,隔着屏扇雕栏,伏身半跪在外间软毯处。 “今日谢大人见了贵妃,还与宝安县主的嫡幼子缠住……到傍晚下值时沈大监过来……” 那暗卫跪在地上,一一禀告着谢殊今日的一举一动。 孟清禾在内帷点了一只烛火,慢斯条理的将其放入灯台,笼上琉璃罩。槅扇之上便立即映出了一道玲珑女影。 “继续盯着,一切细枝末节皆不可放过,近来时局动荡,总隐隐觉着他在瞒着我们,私下里的计划着些什么。” 她拨弄着豆蔻丹朱的掌间一顿,听到外间暗卫应是退下,旋即熄灭了烛火,徒留一室黑沉。 孟清禾行至榻边,放下幔帐,端起搁在春凳上早已凉透的醒酒汤,倒入了外间窗沿上绽放正艳的重瓣芍药的底盆中。 今日晨起时,谢殊一直盯着这盆景栽,足足失神了一盏茶的功夫。此花耐寒怕暑,喜阳耐阴,矜贵娇气的很,养起来亦是极费主人心思的。 她并不喜谢殊将注意放在旁的姝丽上,即便眼疾已愈,得以重见天光,孟清禾倏尔也还是会希望谢殊眼中只见她一人便好。 颐和轩那装满谢殊小像的繁花镂枝玉匣已被她带回相府,大燕旧俗,每当女子爱慕一位男子时,就会在私下偷偷的摹绘他的小像,描画的越多,月老那里姻缘牌上的红线便缠的越紧。 “清砚,你是我的,不容许任何人觊觎。” 孟清禾跪坐在榻侧,单手托腮,望向谢殊的神情有几分异样妖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