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送来拜帖,邀您去宫中一叙。” 槅门外再度传来小宦侍的通禀,他身后跟着一位掌事姑姑,看上去颇有威仪感,只愈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半晌,槅门楣间辟开一道缝隙,清逸的面庞渐出现在他们视野下,谢殊半披了件直襟长袍,墨发未束半系于身后,今日他已能见些模糊叠影,索性去了覆眼白绸,熟悉周遭。 “有劳姑姑。” 他淡声告谢,心下思虑浮现二三,任那年轻的小宦搭引着往内廷走去。 掌事姑姑折身片刻,眸光偶停驻在男人紧抿的薄唇上,上头蜜脂莹润,娇艳欲滴,像是裹挟了一层丹蔻,其色靡人,透出三分邪惑银朱。 贵妃入宫不久,思念家人亦在情理之中,可谢太傅是外男,入内帷免不得遭人话柄,现下宫中独一位妃嫔,尚有回寰余地,来日广纳后宫百花齐绽,任是再兄妹情深亦不足惜,没有陛下恩典,只能宫宴上远远地瞧上一眼,聊以慰藉。 穿过廊道,前方雨幕遮天,颐和轩离元和殿尚有一长段距离,小宦着人拿来蓑衣,自顾套上又拿了伞来替自家贵主打着,怎奈谢殊身量高大挺拔,他纵使垫了脚,亦才能勉强企及。 小宦人原地踮脚崩了两下,恰一个不稳手上伞柄一歪,伞骨下垂落的雨水溅了谢殊一身。 “不妨事,继续走吧。” 谢殊面不改色的自那小宦手中接过伞自己打着,昂首阔步,身姿如松。 “你唤做何名?” “奴才桂生,是内务府的打杂宦侍,待贵主儿离宫,还是要回去重新听候调遣的。” 掌事姑姑通禀完后早早离开了,雨势磅礴,谢殊噙伞亦被打湿了半边肩背,桂生穿着蓑衣走在前头用身子替他挡着雨,怎奈身量矮小,不是很顶用。 两人行至一处偏殿,里头传来一阵宫女的哭泣声,其中还隐约夹杂着琐碎的抱怨声。 “国师大人不吃饭,陛下再责罚咱们也没用呀,若是我能替她张那个清冷的口,八碗都能吃下去。” “得了吧,陛下近乎夜夜宿在这里,殿里筑起的金笼还真是奢侈,连钥匙都是陛下随身携带,这独一无二的恩宠,连谢贵妃都挨不着边呢~” 谢殊在一隅转角处隐下身形,顿下步子,听着那两位小宫女窃窃私语,心中那一抹猜忌愈发沉重。 “桂生,宫内求生弥艰,你可有意去谢贵妃处当差?” 桂生斗笠下的那张脸闪过一丝欣喜,随之又黯淡下来,这样顶了天的好福气,他从前是万万不敢奢望的,福兮祸之所倚,像他这样的小宦侍犯了错顶多一顿板子,若是做了主子跟前的大监,动辄则是掉脑袋的大事。 他猛地摇了摇头醒神,咬着唇迟疑了片刻,一抬眸就撞上了谢殊那双空洞无泽的瞳孔,气氛骤然凝固。 “自…自然是愿意的。” 泠泠凉雨落在桂生身上,他心头透下一阵威压来,这位谢公子拿捏人的手段果真是了不得,若是此番自己拒绝,怕是没命继续回去当差了。 桂生又跟着这位贵主儿站在那侧阴影下旁听了片刻,越听眉头蹙的愈深,国师竟然被圣上单独囚禁在了后宫,两人还……这种事情一旦外传,丢的是天家的脸面,他这样的小宦纵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难怪谢大人之前要问他要不要去谢贵妃那里当差,俨然是在敲打自己了。 “今日所见之事,切忌不可外传。” 待那两个宫人重新入内,谢殊在桂生头顶低声道。 桂生捣蒜似的连连点头,与此同时,十分担忧的看了一眼谢殊近乎完全湿透的衣衫,那把碍事的伞早已被他丢到一边,雨水顺着墨发沿着下颌一直流入他的领口。 一会儿要是让谢夫人瞧见,桂生背后骤然一凉。近几日,谢夫人的种种关怀备至,事事躬亲细为,他们这些下人看着都愈发觉得不可思议。旁的官夫人至多打理着夫君衣物,膳食,哪有这般体己到事无巨细的道理。 到底世家男儿都有些许傲骨,如此管着,怕是过犹不及适得其反。 “去元和殿吧,绕了弯路耽搁了些时辰罢了,无碍。” 谢殊拢了拢衣袖,拂去肩上沾染的水渍,奈何湿了的衣襟粘在身上,贴着肌肤生出些许凉意。 元和殿是当今圣上生母舒贵妃在世时居住的宫室,与御殿挨的极近,现下傅翊将其赐给谢嫣然居住,至少在外人眼里已称得上是无上的恩宠了。 谢殊来到谢嫣然宫门处时,早有嬷嬷执伞在外边候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