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 阮绿棠还欲再劝,刚张开嘴,却又被晏睿广喝住了。 你整日里在挽星楼喝酒赏月,久不理宫中事务,怎的今日如此心切?晏睿广被那些闲言碎语冲昏了头脑,一门心思想要做些惊天动地留名青史的大事,对阻挠她大业的阮绿棠说话时语气中多了几丝尖酸刻薄,师妹之前不管元阳宫事务,今后也无需管。 他直勾勾地盯着阮绿棠,压低声音道: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看好你的好徒儿,不要为她折损了你的性命。 晏睿广软硬兼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阮绿棠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她挑挑眉,双臂抱胸看向晏睿广,语气中又添了几分淡漠:师兄教育的是,是我多言了。我这就回挽星楼,好好守着湮星。 晏睿广一意孤行,长老们各有考虑,唯有宫中弟子情绪高涨,除魔口号喊得震天响,摩拳擦掌只等着大展身手。 湮星似乎也被这狂热的气氛所感染,整个人无比亢奋,顶着一圈黑眼圈勤勤恳恳地擦拭配剑。 阮绿棠看着她把那柄长剑擦得锃亮,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浪尾崖一战,我们不去。 不去?湮星猛地抬头看她,手中的剑都差点扔了,为什么! 阮绿棠撑着胳膊看她,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还不是因为你修为总是不长进,修炼了这么几个月时间,也才堪堪悟了元阳剑法第三重。别说和你师兄比,就是在宫中随便点一个二级弟子,修为都比你精进。若是放你去浪尾崖,魔物没伤几个,免不得还要人分心照拂,多不划算。 湮星真实修为其实与云鸿不相上下,她自然不服气阮绿棠的话。可没办法,谁让她伪装落难弱质少女太过投入,一不小心坑了自己。 她磨了磨牙,在心里狠狠咬了阮绿棠几口,才问道:那师父呢,师父会去浪尾崖吗? 阮绿棠往吊床上一躺,随手抓了本书盖在脸上,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不去。 哦湮星有些纠结地站了会儿,犹犹豫豫地蹲到阮绿棠身边,咳了几声才不大自然地劝道,这种事不去怕是不大好,别人会说闲话的,师父你还是去吧 她伸手要去拉阮绿棠用来遮阳的书,刚拽动一个书角,就被阮绿棠一甩手打开了。 阮绿棠伸手又把那本书往脸上按了按,说:啧,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湮星顿住了,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去劝阮绿棠。 她腾地站了起来,仗着阮绿棠看不见张牙舞爪地冲着她狠狠挥了几拳:哦! 半个月期限转瞬即逝,晏睿广如约而至,浪尾崖聚集了各大门派的人,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对比之下,元阳宫则显得萧瑟许多。晏睿广带走了长老们以及少许精锐弟子,只留下众多修为不甚高深的普通弟子看守。 因此当阮绿棠听见喊杀声时,空气里已经弥漫起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元阳宫弟子的尸体以各种姿势毫无尊严地倒在地上,了无生机的眼睛瞪得滚圆,唯有他们身下的鲜血还在向外缓慢蔓延,昭告着这是一场新鲜的屠杀。 阮绿棠矮身合上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名弟子的双眼,沉默着起身看向对面。殷灼正拄剑冷笑,剑上的血迹顺着血槽在他脚下淌出一泊小小的沟洼。他身后是一小队黑袍罩身的魔族人,各个双手沾血,严阵以待。 阮绿棠,我们又见面了。殷灼的脸上有道疤痕,从右眼斜划过去,一笑便狰狞地扭动起来。他恶狠狠地看向阮绿棠,眼神阴鸷,说来我这只眼睛,还是拜你所赐。 阮绿棠看着他,没说话。殷灼说的是百年前的事,她虽在记忆里回顾了一遍,但到底不是亲身经历,感触不深,阮绿棠也没兴趣摆出苦恨仇深的架势。 她的无动于衷仿佛惹恼了殷灼,他沉沉地剜了阮绿棠一眼,目光一偏移到了她身后。接着,他阴恻恻地笑了。 湮星,他把这两个字嚼得又慢又重,你可是我魔族的大功臣。 阮绿棠没回头,却也从眼角余光发觉到了湮星浑身一颤,不自在地瞥了她一眼。 快,过来。殷灼依然在笑着,冲她亲切地一招手。 湮星略显僵硬地从阮绿棠身边走过,刻意控制着没有去看她的脸色,径直走到了殷灼身前,低低喊了一声:魔尊 殷灼语带笑意地夸赞道:若非你找到了通往元阳宫内部的通道,我们也不会如此顺利潜进来。 他是对湮星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阮绿棠,试图捕捉到她发现自己被最亲近的亲传弟子背叛后的反应。 可他到底失望了,阮绿棠对此并不震惊,而是反问道:浪尾崖一战果然是你的骗局吗?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