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扬起圆圆的脸,闪着大眼睛道:“崔大人,这些年芸娘说过得好也好,不好也不好。” “可是受人欺负了?”崔曙眉头隆起,叹了口气,“都怪老夫糊涂,当年应在你阿爹后事处理完就带你走” 芸娘摇摇头,望着那屋子里烧得通红的炭盆,轻轻道: “大人,我阿爹若是前脚走了,芸娘就走,将他一个人留在卢县多孤单啊,再说有我逢年过节,给他扫墓说说话,算有个人给阿爹解闷儿。” 崔曙看了她一眼,抚了两下胡须,点点下巴, “好孩子,不愧你阿爹养你这么多年,不过你阿爹清贫,也没留下什么钱财,这几年你怎么过日子?” 芸娘闪了闪眼睛,“大人,你可是忘了芸娘生来力气大。” “记得,但你……”崔曙侧过头,疑惑地看向芸娘,芸娘咧嘴一笑,“我给人杀猪呢。” “杀,杀猪?”崔曙一愣,目光复杂地张开口,“芸娘啊,你,你杀猪……可有人给你说亲啊?” “有啊,那沈海给我说过个傻子。”芸娘偏过脑袋,崔曙听后眉头蹙起,“不过被我给赶跑了。” 崔大人点点头,“嗯,这事做得有理……” “后来我在雪地里捡了个人成亲了。”芸娘轻快地道。 “咳咳。”屋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咳嗽声。 芸娘急忙上前几步,“崔大人,您怎么了?捂着心口做什么?” 崔曙扶着桌角堪堪站稳,举起茶盏呷了口热茶顺下气,这才抬眼看向芸娘: “你,你刚说你捡了个人成亲了?” 芸娘点点头,闻着落在鼻尖的淡淡炭灰,唇角浮起淡淡的笑, “说到这儿,我还有一事想求先生帮忙。” 话音将落,那厚棉布的帘子被掀开,来人带着一身风雪寒气进了屋子,崔曙只一抬眼看清来人,单薄的眼皮一动不动,瞳孔放大,微驼的背像半截木头杵在原地,眼前仿佛浮现那日宣德门边惨淡的日光,降真香的香味从宫中甬道里传出,顾家阖族的鲜血淌过朱红宫门前的青玉阶,唯有那小小少年挺直脊背,跪在那里。 他宦海沉浮多年,却从未见过那么一双清明的眼睛,仿佛那惨白中唯一的黑,静得让人胆战心惊。 “怎得是你?!” 顾言垂下眼,头上还带着些润湿的雪渍,恭敬的一揖手, “顾言见过崔大人。” 崔蹙眉头深深皱在一处,凌厉地抬起眼, “芸娘,你知你捡来的这是个什么人?!” 顾言听到这话,目光寂静,倒是芸娘目光彤彤印在窗外雪前,依旧笑盈盈: “我知道啊,大人,我知他家里出了点事,可总会过去的。” “过去?!” 崔曙手背在后在屋里快速踱步来回 “他顾家那是欲和旧太子谋反,是不忠不孝的大罪,圣人宽恕了他便已经是大恩了,芸娘,你,你同他搅合在一起做什么?” “崔大人,您这话说得不对。” 芸娘扬起头,“我阿爹说过,这世上没有不落的太阳,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事,再说我嫁了他,便是信了他,他是我相公。” “你,你……”崔曙气得顿了下,又舍不得骂芸娘,转头深深瞥了眼顾言,“你同我进书房来!” 屋外的风雪刮过窗柩,发出尖刺的呜咽声,崔曙来回踱步,脸上的神色如一滩化不开的死水,沉沉闷闷,在光下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