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官?你要做什么?” 芸娘把头一抬,扫过门前众人,扬起下巴,清脆道, “我成亲了,再成亲便是要见官。” 这话如平地惊雷,震的在场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人群里交头接耳,响起些窃窃私语。 沈海直瞪瞪看着芸娘瞪瞪看着芸娘,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 “成,成亲?!什么时候?” 芸娘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 “就在昨日。” “胡说八道!谁许你成亲的?” 沈海脸色铁青,腮帮子鼓起,双眼冒火死死盯着芸娘,跟雪地里的饿了三四天的秃鹰一样, 芸娘从怀里掏出那张婚书,抖了两下,亮在众人面前, “我自己嫁的,天地为媒,还有王秀才写的婚书,白纸黑字,摁了手印的。” 沈海看到那婚书,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身后骂声四起, “好你个狗老汉,你不是说你侄女未成亲,这是作什么?退亲!” 说着众人纷纷抬起东西要走,沈海两眼一黑,急急忙忙拉住身后的人,转身看向门边的芸娘,一股怒火冲上心头,手里一挥,将那婚书打在地上,脸色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大声道, “定是这丫头骗人!她说她成亲了,可大伙看看,人呢,人在哪呢?拉出来我看看。” 芸娘面对众人质疑地目光,冷声道, “他病了,不方便出来见人。” 寒天里沈海嘴里吐沫星子和白气搅合在一起,手指着她, “还说成亲了,连个鬼影儿都没瞧见,你以为你陆芸算个什么东西,让你成亲是看得起你,你若是日后年龄大些,就是个没人要的破鞋,无父无母的死丫头,活该饿死在世道里,无依无靠,不得好死……” 这话像刺扎在芸娘心里,可那说话的人还在喋喋不休。 “吱呦” 话音未落,身后门被拉开,沈海的话音戛然而止,像见鬼了一样看向芸娘身后。 雪花在昏暗的天空中飘落,一只修长的手弯腰拾起了那张婚书,抖了抖上面洇湿的雪渍。 芸娘看清来人,用袖口抹了抹眼角,抽了抽鼻涕,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些鼻音, “诶,不是让你在屋里呆着呢,怎么出来了,你病还没好,又受凉了可怎么办。” 顾言没动,只是看着她的脸,轻轻摇摇头。 他抬手用手背笨拙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刚刚还明亮的眼睛,这时雾蒙蒙的,眼泪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儿,跟她人一样,带着一股倔劲。 人群中一时没了音儿,众人都在暗自打量那门边的少年,眼睛都错不开,就这气度,这模样,十里八乡见百来家少年郎哪个有这模样的,怕是城里的顶富贵人家都养不出这般衿贵的气度来, “你……你……” 沈海脸青白相加,眼神不住地扫过两人,最终落在少年身上,怒目圆睁, “他是谁?” “他……” 芸娘刚想开口,却被少年牵起了手,他一眼扫过门前咄咄逼人的众人,身板挺直,挡在她面前,如清风凛凛,为她驱散这萧瑟寒冬里的风雪, “我是她相公。” 第4章 、攒路费(修) 天色阴暗,北风绞着雪砸在肩头,人群像是雪地里聚在一处寻食的雀鸟,咕咕唧唧的交头私语。 芸娘一愣,抬眼看着眼前少年风雪中挺拔背影,一时怔在原地。 沈海嘴哆嗦了半天,憋得满面通红,梗着脖子似从嗓子眼挤出一句话, “你,你这是私相授受!这婚事我不认!” 漫天大雪中,少年立在门边,薄薄的眼皮一抬,抖落些寒气,清朗的声音回荡在门前, “有婚书为证,有女纳婿,复逐婿而纳他者,杖六十七,后夫同其罪,女归前夫,不许赘婚。” 听到这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朗朗乾坤,这是大周律啊,这于平民百姓而言便是天了。 这少年郎看着面皮白净跟天仙似的,怎得面不改色说出这般骇人的话,又有哪个寻常人家会把大周律这般熟稔于心。 沈海左右环顾,也没了底气,恨恨扫过两人,但还抻着脖子道, “呸,少在这里吓唬人!不就是识得两个字,我也读过两日书,十三四年前没钱拜主考,连县试的门都没进去,你道这世道穷人读书有个什么屁用?我那小兄弟倒是命好,家里掏家底给他买了军籍,还不是断了条腿,一家人在这里喝风饿肚皮!”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