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黄的灯下,裴文箫的面色更显苍白,眸光清冽,凝向远方,“倾倾,你如果早点告诉我前世你被囚禁在魏宫,我恐怕早起了这谋反的心。” 姜如倾啜泣不止,原来那些她走过无数遍的细纹方砖上竟染着他的血。 她抽噎问道:“你前世被魏王和靖安侯爷陷害得如此惨,为何之前还想着扶持那草包皇帝?” “因为它,”裴文箫指了指放在案桌上的玉骨扇,苦笑道,“因为将它给我的那个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新帝,他让我起誓一世追随魏颐。” 他永远忘不了先帝知道他父亲死在沙场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的场景,所以为了他对父亲的这份情谊,裴文箫咬着牙也要守诺。 新帝挥霍无度,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军需有缺,他二话不说,命管家将田地卖了拿去给国库填补,他总以为魏颐年少,玩心重,轻世肆志,待年长些收了心就会好,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魏帝竟有夺臣妻之心。 他也总算醒悟,这样的人,是没救了。 所以哪怕他做这背信弃义之徒,也要反了这天下,扶小王爷上位。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姜如倾痛哭流涕。 他宁愿天天做噩梦,自己守着苦楚,也不将真相告诉她,害她误会那么久,以前竟一直以为前世是他踩踏了齐国。 他为苍生,为黎明,为魏国,为了她,可就是没有为自己。 姜如倾眼眶泛红,鼻尖发酸:“你为何要如此自苦?” “怕说了吓到你。”裴文箫勉强直起了身,撑坐起来,捧过她如瓷般细润的脸,吻过她的泪,嗓音微哑,笑道:“不过倾倾啊,你掉这些泪,比我万箭穿心还疼。” 姜如倾知道他在说笑,这么痛苦的回忆,她听着都毛骨悚然,让他讲述一次,无异于又身临了一番。 万箭穿心。 她想起之前做过他满身都是窟窿的梦,一汩汩往外冒血,止也止不住,那乱飞的箭矢穿进骨肉里,是何等得痛。 但见他满脸轻松,也就渐渐止了哭。不禁喟叹,人心难测,先帝的重情重义能给前镇国公,却不能给他的同胞兄弟宁王,他怕他谋反,竟听信靖安侯的谗言,一把火灭了整个宁王府。 还好,还有个小王爷——冯涔。 裴文箫点了点头:“是啊,冯涔聪慧,有经国之才,等扶持他登基,待一派清明,你若觉得这日子过得烦闷,我们就去种亩良田,平日里泛舟而游,饮酒乐甚,扣弦而歌,无甚积蓄,也无甚烦恼。” 这是姜如倾之前说过的对婚后生活的畅想。 她倒没想到他能一字不差地记着,笑道:“看来以后在你的五丈之内都不能说悄悄话了。” 怎么哪回都能被他听了去。 裴文箫刮了刮她的秀鼻:“五丈外也别想,免得哪天我又被扣上莫须有的毛病。” 姜如倾捂嘴偷笑,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荒唐,一时心急竟罔故事实,想想他平日里充沛的精.力,哪会有亏的样子,倒是她,每次都还未完事就已经累得不行,倒头就睡。 比起他来,她才更像那个肾阴虚的人…… 这落了满身的鞭伤后,裴文箫只能进食些粗茶淡饭,虽然他本就吃得清淡,但一连数日如此,口中还是寡薄了些。 这天姜如倾刚给他上完药,裴文箫就闻到了一股香醇的肉香从窗外源源不断地飘了进来。 “这是在烤羊排?”他趴伏在榻问道。 可满眼亮闪闪,想必是馋了。 姜如倾不动声色,将药瓶子一一置放好,说道:“嗯,涔涔最近筹建万悦城辛苦,我让孟仁今早去集市上买了头矮脚黑山羊给他补补。” 矮脚黑山羊是出了名的野生散养,他在城外跑马时总能看到那一群群的小短腿有力地在山坡跑上跑下,肉质极为紧实有劲道,嚼劲十足,肉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