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来,那些青春期小男生根本不了解于鸦,或许只因不经意的对视、只因她病态美的皮囊、只因莫须有的传言,甚至只是打赌输了或单纯出于好玩儿,就胆敢写下以她为对象的幼稚情书。 这种爱慕虽肤浅得不过小孩子的过家家,可也算得上真心,而他于凪那份占有欲呢?正当吗?敢大大方方写在纸上递给她吗? 他不自觉地把自己和那些表白者放在天平上,然后发现自己才是更该被唾弃的一方。毕竟小男生暗恋同班漂亮异性很常见,可没有哪个正常哥哥会想着亲妹妹哭泣的模样自慰。 名为嫉妒的情绪奔涌,嫉妒他们能如此轻易表白,嫉妒那些爱慕没有枷锁,嫉妒他们不像自己这条可怜的渐近线。无从索爱的悲鸣回响,他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毁掉青涩情书:都是些不该让宝贝妹妹浪费精力的垃圾,当哥哥的自然有义务处理掉。 而后这种“义务”自顾自延伸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于凪像双粘在她身后的眼睛,阴暗且布满血丝,永远警惕地扫视四周,将她保护、或者说是束缚在那一尺三分地,利用她从小对自己的依赖,说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只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义务,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绝无二心……才怪。 因而他窃喜“哥哥”的身份牌是最好用的通行证,否则根本找不到理由如此干涉她的生活——却也知晓血管乃独属自己和她的红线,一经点燃便是引火上身。 骨中骨肉中肉,当哥哥的倒觉得自己是那根肋骨,是为了不让未来的她孤独而诞生的存在,只不过先替她来这狗操的世界探了四年路。 可肋骨经上帝之手成人,竟也沾染“占有”的天性,于是所谓亲情不知不觉沦为难以启齿的渴望,所谓保护变本加厉成了画地为牢的束缚。拂去童年合照上的灰尘,他忍不住想:究竟是哪一步错了? 假设爱是两个圆相交取出的交集,那和她生来便为内含关系是幸运亦是枷锁,不存在的公切线拦住前路,以至他撞破脑袋也没找到解答。 明明曾被同一个子宫包裹,明明哪一步都没有错。 “好嘞,小伙子拿好了啊。” 阿婆亲切的嘱咐将思绪拉回,于凪假装疲惫地揉揉眼,再睁眼时那些多余的情愫尽数消散,好像不过一瞬,连同方才的暗潮涌动都只是假象。 “谢谢阿婆,您辛苦了。” “没得事,有空跟妹妹来店里吃哈。” 他只微笑着应下,并不觉得自己还有这个资格。 如果他还是她的好哥哥、好朋友,是她的避风港——纵使那身躯如同伊甸园的禁果般诱人,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什么逾越的事,只有在阴暗角落咬着后槽牙红着眼看她走向别的男人。 那现在呢? 回想起来实在鲁莽,却也说不上后悔。 钥匙插进孔,于凪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沉浸在童年回忆和自我感动里不该是他的风格,至少在她面前要少拿出这种姿态。 而后被小病猫扑了个满怀。 “哈……”,于鸦找回呼吸频率,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也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撒娇,“不准走。” 找不到于凪的前几分钟真正诠释了何为度日如年,她太久没尝过这种不安的滋味,和病痛的不安感不同,描述不了病症,写不出处方单,近乎梦魇。 她本就比一般人少了太多太多,普通的健康、普通的亲情、普通的童年、普通的恋爱……不能再失去哥哥了。尽管这个家给她的从来算不上“幸福”,至少哥哥的绝对偏爱是任性的底气。 就算是不再亲密无间的这两年,骂过“恶心”、“乱伦”、“停下”……可从没说过“我不要你”。潜意识牵着她绕了一圈又一圈却还是回到于凪身边,告诉她“哥哥”和“离开”这两个词绝对不能扯上关系。 “我没有说过要丢掉哥哥……” 哪怕不是爱,哪怕只是习惯,哪怕是错误的,离不开便是离不开,就当孩童时代的任性仍有余额。 想对视,想摸摸哥哥的脸,这样的声音叫嚣着。可于鸦身高只到他肩膀,她索性踮脚抬头,扯着于凪衣领让他躬身和自己平视,另一只苍白纤细的手顺势扣住男人下颏,忍住眼泪颤着声控诉。 “所以,绝对,不准离开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