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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摸石头过河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郑颖刚洗完澡,正拿着干发帽绞头发。

    她趿着拖鞋去玄关,往猫眼一看,是周嘉逸。打那次轻描淡写的吻之后,他俩还没见过。

    郑颖不自觉地朝镜子瞟了一眼:粉腮水波眼儿,出水芙蓉。这才心满意足地去扭门把。

    南方已经到了一年之中最为拖拉的梅雨季节,门一开,一股子潮气席卷而来。

    周嘉逸还是平常语气:“打扰了。”

    郑颖把他原来留着的拖鞋踢给他,嘴里阴阳怪气:“这么晚了,稀客啊!”

    “嗯,有点要紧事,早跟你说比较好。”

    他没换鞋,也不进屋。郑颖心里一跳,没来由地有些慌张。

    她扯住周嘉逸的小臂,还是把他拖了进来:“进来说,门这么开着我嫌潮。”

    他顺势靠在鞋柜上,不肯动了。

    郑颖只好跟他磨洋工:“喝点东西吗?”说完转身就往厨房去。

    这下改周嘉逸拉扯她:“哎,不用!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我要辞职了。这两天我会帮你找新的合适的人,你要是有人选也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帮你看看,还要交接一下工作。”

    他说了一连串,反倒让郑颖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呆头呆脑地问了一句:“你抽烟了?”

    周嘉逸:“……应酬。”这也没说错,一是谈话拿抽烟打掩护,二是叁五个社会男人凑在一起,谁不抽烟?他不会也得会。

    只不过郑颖是个极度讨厌吸烟的人,便是二手烟也深恶痛绝,所以周嘉逸就不抽。

    他来之前除了味,没想到一开口,话说多了,还是叫她闻了出来。

    周嘉逸怕郑颖厌恶,不动身色地往门口又挪了两寸,离她远了一点。

    “你能有什么应酬?”郑颖脱口说出,说完又有些后悔,兼有一点懊恼:谁知道他在外面到底做什么营生呢?他们是什么关系?他有什么必要跟她交代?

    周嘉逸只管站着看她:“我来就是这件事,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

    郑颖故作轻松:“着什么急啊?你打算去哪儿工作?做什么?”

    他纠正道:“不是打算,已经安排好了,还是保镖。”

    “哟,果然是我这栋破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什么大人物找得动你哇?”

    周嘉逸不跟她置气,无奈地笑道:“我说了你就认识吗?”

    “你管我认不认识?反正我能给得比他多!”

    他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郑颖赔着小心:“那是事情太多?要不我再找个助理帮你?”

    果然是何不食肉糜的大小姐,周嘉逸笑笑:“你那点收入,都得让你败完喽!”

    “……那是因为之前的事吗?”

    “什么事?”

    “就是之前婚礼上……让你不自在了?”

    大概是刚洗完澡的缘故,郑颖整个人热气腾腾,脸也红扑扑的,十分惹人怜爱。

    “怎么会!”周嘉逸眉眼柔和下来:“是我要替你解围,自愿的。”

    他本不应该多说什么,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之前的前辈嘱托我,我又欠着人家人情,就答应了。”

    这话说得很含糊,神神秘秘的,不想人打探的意思。

    “哼,什么叁教九流!”郑颖恨铁不成钢:“我这里多好哇!又轻松,又自由,工资也高,我们俩也……额,处得来。”

    对面的周嘉逸低下头,摸着刚刚夹过烟的指腹。太久没搓烟,指纹又长回去了。人不能温柔乡里太久,时间一长就会忘记自己的初衷,自己的使命,自己该背的责任。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郑颖,眸子清亮眼神坦荡:“我总不能一直靠你。”

    一句话,就把郑颖千百句说词堵了回去。

    她有一股冲动,想把他抵在门上问个清清楚楚: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意思?对她又是什么意思?

    心里打鼓,鼓声震耳欲聋,最后还是没那个胆子。好像一朵蔫儿吧唧的花骨朵,还没绽开就败了。露水也打压她,弄得她仿佛泫然欲泣。

    “哦,我知道了……”

    周嘉逸点点头,转身离去,末了嘱咐一句:“你自己小心。”

    郑颖靠在门框上,无精打采:“你也保重。”

    她突然想起来,多问了一句:“要去多久啊?”

    周嘉逸踩着两节错开的台阶,实话实说:“不知道。”

    当时,一个在楼梯下,一个在楼上,短短的距离,遥遥相望。

    走道的感应灯早就亮了,把两个人照得一览无遗,表情具是讳莫如深,各有各的心事。

    这感情不清不楚,心里七上八下,瞎子摸石头过河——走向不可明,未来不可期。

    双手一挥,两声再会。

    一个继续往下,一个转身回屋,也许就缘尽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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