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声没有在吸烟区久留,很快回到了阮然的单人病房。 门口被他留下看护的人见到他,低头打了声招呼。 阮然也许是累得狠了,仍在沉沉睡着,输液瓶一滴一滴往下滴。 她睡姿很乖,手放到身侧,一直都没有动。 沈浮声将资料放在一边,注视着阮然的面容。 心里缓缓想着。 十八岁那年,从灵泉寺出来后,他将阮然送回阮家,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诚然,沈浮声鲜少后悔,也不常回顾往事。 他的决定永远冷静果决,仅有的几次质疑,都是因为阮然。 那个时候,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当时也不过十八岁,背负着父母双亡的刻骨深仇,一举一动都被沈家那帮人盯着,时刻保持警惕,心思缜密地筹划反击,几乎是刀口舔血。 这样的日子,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又怎么能再暴露出他其他的牵挂。 于是他写了一封匿名信,以阮然母亲的口吻告知阮南霆,说自己尚有一笔遗产,要求他将女儿安全无虞地抚养大,在阮然十八岁成年时,那笔遗产便会自动交给阮南霆。 信中说会雇了人监督这件事,告诫阮南霆不要耍心思钻漏洞。 沈浮声当时觉得,这样阮然回阮家,起码能吃饱穿暖,将眼睛治好。 其余的,他也不指望阮家能给太多。便想等他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再去找她。 后来沈浮声意识到,他回去得太迟。 再见到阮然时,她满心满眼,都是沈敬臣那个自我意识过强的私生子。 那是他第一次质疑自己的选择。 第二次质疑,则在此刻。 他想起来自己这次回国后第一次见到阮然。在那场拍卖会上,大家都穿得非常温暖,只有阮然穿着舞裙,表现并不明显,却还是有些冷的模样。 才会买下那条披肩,希望能让她暖一点。 后来,他和阮然同居,也察觉到对方对于温度非常敏感。 在寒冷的冬天偏好温暖,甚至有些偏烫的东西。同时,从不靠近冰箱,从来没有见她往里面放,或者拿过什么东西。 一旦出门,就要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一丝风落进来。 这些生活细节,阮然平时的表情动作都隐藏得很好,但是喝醉的时候,却会委委屈屈地对他说,觉得冷。 他以前只是以为体质问题,便把每一套房子的暖气都烧得很足。 可今天发现事情好像远远不止如此。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阮然这些年在阮家过得到底如何,那些尚算光鲜的表象下,是否千疮百孔。 他一无所知。 - 阮然醒来的时候,日薄西山。 手上的针已经被拔了,腿部的伤口也从尖锐的刺痛而变成了很和缓的隐隐的疼痛。胳膊被好好地收回了被褥里,周身干燥而温暖。 夕阳落下的薄光透过不远处阳台的窗户,照在她洁白的被褥上。 好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这么好的一觉,醒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 阮然转过头,发现不远处的阳台上,沈浮声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夕阳将他深黑色的西装上打上一层薄光,他站在半明半暗之中,身材优越,肩宽体长。在空荡的阳台中独自立着,乍一看去,就像是一个有些寥落的背影。 阮然的目光顿了一顿。 她没有想到,自己醒来后,竟然第一眼能看到沈浮声。 或者,再往前推一推。 她从大剧院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沈浮声会来接她。 阮然顿了顿,免不得想起上一次去医院的时候。 实际上,因为经常演戏或者跳舞,阮然的体质不错,鲜少生病。 上一次,还是因为刚毕业的时候接戏太多,累晕在片场。 当时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把她送到了医院,输了葡萄糖。 随后其他人又马上回去赶拍摄进度,只留了小灿在一边,等她醒来。 但阮然真正醒来的时候,小灿正好去了卫生间,并没有在房间里。 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睁开眼,目光所及的,也是这样的黄昏,巨大的落日西沉,夜幕即将笼罩,空气介于明与暗之间,细小的灰尘浮动。 那一瞬间,阮然难免陷入某种情绪,只觉得人生而寂寞。 在漫长的生命长河中,和所有人的相遇,不过是一瞬。 而生命中总有某些时刻,需得独自面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