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掠而去! 伶舟辞轻笑一声,衣袖一甩,身影再次隐没于窗洞中。 泠琅心有所感,往下头一看,果然,又是云雾层层,幽深莫测。抬头,那扇窗再次凭空消失,只余华丽繁复的花墙。 少女低喝一声,足尖点在墙壁上,手臂勾住一角飞檐,在半空中挂着。 她闭上眼,开始细细嗅闻空气中残留的酒香。 橙花盛开时节的佳酿,用青茅泡制,清香微涩,带着淡淡的酸。 这味道隐隐约约,依稀可别,泠琅睁眼,正欲循味而去,眉头忽得一紧。 有风自东吹来,那味道骤然尽散,一点也没残余。 与此同时,身上一轻,用于勾缠的檐角竟然不知不觉消失了,失去借力点,她立即急速往下坠—— 伶舟辞喝了一口酒。 她听见了楼外的少女因为惊慌而发出恼叹,不禁低头淡淡一笑,又喝了一口。 蜉蝣楼玄机重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徒,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才能成功登楼,今天定会好好被磋掉些锐气, 伶舟辞漫不经心地想,她所喜欢的,倒正是这份不知天高地厚。 她双指夹着壶柄,就着深凉秋风往嘴里送,还未触到,只觉得手上一空。 酒壶被夺了。 伶舟辞抬眼,只见少女站在她对面,竟已经从窗户窜了进来,她揭开盖子,捧着壶身,直接大口大口灌。 伶舟辞没有动,等对方喝完,才慢慢露出笑意。 “这么着急?”她勾起唇轻笑,“没人跟你抢。” 泠琅胡乱抹着嘴,把空酒壶塞回伶舟辞怀里,她哼声说:“那个怪风是师父放的?” 不等回话,她得意地笑起来,舌头有些打结:“风从东边吹来,香气就散了,那不就说明、说明师父在西边?” 伶舟辞叹了口气,她随意地把酒壶扔在一边,自己靠在一张软榻上:“喝这么多,还怎么问师父话?” 泠琅负着手,开始打量楼内金碧辉煌的一切:“跑得了师父,跑不了楼,不急,不急。” 伶舟辞贴心道:“这楼也跑得了。” 泠琅打开木架上的一只小匣,取出串闪耀璀璨的宝石项链,在自己脖子上比划:“我在楼中,楼跑我也跑。” 伶舟辞眯起眼,看着左翻右翻的少女,她像个误入珍宝库的乡民,什么都要看上一看,什么都想把玩把玩。 “这是什么?东珠?这么大,怕是皇宫里也难寻出几颗,师父,你又不戴这些,搜罗这么多干什么。” “好高的宝珊瑚……他们说,你几十年前洗劫了南山王的宝库,盗走了世上最大的珊瑚,原来是真的。” “嚯,这幅画上的美人是谁?好生漂亮……师父竟然有这种癖好。” 伶舟辞终于开口:“珊瑚不是这株,画上人不重要,作者才重要……你不会认字,没看见落款么?” “是吗?说起来,画上背景还有些熟悉——” 泠琅瞪着醉眼,贴近那副画,终于在角落中看到落款——“沈七”。 她微微一愣,再次抬眼望向画中人,只见白衣少年静立于水畔,神色恹颓,眉眼却姝丽,雪袖翻飞似鹤翅,眉心一点红痕像丹砂。 黑与红与白,色彩浓烈,冲突却和谐。 泠琅呆呆地看着,想到江琮“病鹤”美名的由来。 画鬼沈七误入熹园,撞见水边上吐过一轮血的美弱少年,他惊为天人,一气呵成,作成这副绝世之作,江琮那时十六七岁,名声从此在京中传开。 没想到,真迹居然落入伶舟辞手里。 泠琅毛骨悚然道:“这人,不是那人吗?” 伶舟辞忍无可忍:“什么这人那人,你自家男人都认不出来?果然是个情单意薄的。” 泠琅大声争辩:“他那时年少,我认不出很正常。” 伶舟辞嘲笑道:“是吗?听起来,好像人家已经高寿七八十似的,你们竟是老夫少妻?徒儿癖好也颇怪。” 嘲笑并未换来回应,伶舟辞没听见下文,目光挪过去,只见少女紧贴着那画一动不动地看,眼神带着点羞赧,脸颊耳根都泛了红。 伶舟辞大感意外:“不是吧?你这——” 泠琅把画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摘下:“我怎么了?” 伶舟辞点评:“叫人有点恶心。” 泠琅慢吞吞卷起画轴:“您喝酒又在窗边吹凉风,容易犯恶心也正常。” 伶舟辞嗤笑:“瞧你这点出息,从前见识也不少,怎么现在跟没见过俊俏男人似的……慢着,你在干什么?” 泠琅已经把画揣进自己袖中:“什么?徒儿不远万里来看您,带点礼物走怎么了。” 伶舟辞腾地一声站起:“你来看我,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孝敬,还想带东西走?你知道我为了画鬼的真迹花了多少?” “多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