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还是穿白并无关系。 但江琮知道,帝王的后代是注定要活给天下人看的,所以他不会傻到提出疑问。 在傅蕊把傅彬送的桃花绢翻来覆去的看,最后却扔进火中烧掉的时候,在傅蕊一边疲惫地笑,一边问他长安街道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一开始,他们的玩伴并不止这么点人。 但到后面,那些或胖或瘦的男孩女孩都不再来了,连同着他们的族人,一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留存下来的只剩淡红色的血迹,和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传言。 “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地位稳固,圣上当然会除之而后快了。” “如今京城里只剩城东那家了,那两位可是一刀一枪陪着打过来的,难道最后也会这种下场?” “兵权早被夺了,但声名还在,我看是迟早……” 这些话,传到江琮耳朵里,也能传到别人耳朵里。 那一天,傅彬忽然对他说:“你以后不要进宫了。” 江琮问:“为什么?” 傅彬认真地说:“阿蕊说,你再进来会有危险,容易被捉住。” 江琮说:“为什么她要你来转告,不自己说?” 傅彬上前推了他一把,在跑开之前,男孩恶狠狠地说:“反正我告诉你了,以后你不要再来和我们一起!” 江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慢慢离开。 午后的御花园没有什么人,或者说,偌大的禁廷之中除了各个关卡的护卫,很少能看见人。那些摇着小扇悠然闲逛的妃嫔,已经是前朝的事。 他在不知道是胭脂还是栀子的花丛中胡乱走着,并不以寻得出路为目的,他觉得傅彬的表演有些拙劣,是一眼就能看出的虚张声势。 江琮知道,他只是想让自己怪罪他,以后不来这里,也不会觉得伤心。 但他依旧感到烦闷,直到一个人挡在他去路之上。 那是个男子,很高,很白,穿着粗衣,怀中抱着一柄剑,不说话的时候很老成,但笑起来又显得十分年轻。 他低下头冲江琮微笑:“小孩儿,我见你在花园中绕了八圈半,是迷路了?” 江琮说:“我没有迷路,而且我只绕了六圈半。” 男子笑得更深了些:“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知不知道,这个园子早就荒废了,现在是我的地盘?” 江琮终于感到意外,他觉得在皇宫敢说“我的地盘”的人脑子多少有点问题,他看了男子一眼,打算绕过这人离开。 男子却飞快地伸手,江琮腰上一空,他低头,发现自己的玉佩被偷了。 它是十岁生辰礼,上面刻了个琮字,是那不着调的老爹花了小半个月雕成的,虽然江琮并不是很喜欢,但也不想让它落到个莫名其妙的疯子手里。 他冲男子说:“还给我。” 男子伸出手臂,将玉佩坠到他眼前,一摇一晃。 “想要,就自己来拿。”他笑得如稚童般顽皮。 江琮觉得有问题,他谨慎地说:“那你不许动。” 男子只说:“我的双脚不会动。” 于是江琮抬手去抢,咫尺距离,那玉佩却从他指间轻易溜走了。 再抓,它便如同有了活性的蝴蝶,在空中游弋躲避,他试图去扑,它却翩跹地更远。好几次擦指而过,已经感受到微凉的温润,却也一无所获。 少年气喘吁吁地停下动作,他问:“你是变戏法的?” 男子却把玉佩交道他手中:“差不多吧。” 江琮重新挂好,抚平了衣摆褶皱,才直起身来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带着剑到处走?” 男子耐心地说:“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是个变戏法的,这把剑只是个道具,算不得真——哎?” 他的笑容转为慌张,因为少年忽然扑上来,一把抽出了他腰上的剑。 午后的风燥热沉闷,无人看管的花园里,所有枝叶都在疯长。 少年捧着那柄武器,怔忡地出神,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剑,像月光凝了一段在剑身,有着淡薄的清凉。 男子在旁边站着,并未阻拦,很明显,他其实为这柄剑自傲,所以他不介意别人用这种眼神注视它。 少年说:“你骗人,这不是道具。” 男子笑了:“你怎么能断定……” 他忽然笑不出来,因为少年忽然抬手,在剑锋上飞快地一划,动作迅疾到他来不及阻拦。 “这是真的。”对方向他展示自己的掌心,殷红血珠,一点点从白皙肌肤上透润出来。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男子觉得不妙:“江远波和黄皖的儿子?” 少年点点头:“你教我藏玉佩那招,还有之前你是如何从屋顶上落入花园?这个我也想学。” 男子瞪眼道:“你是不是太不客气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