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地说,“今天原本该是他生辰。” 竟是如此。 江琮想起母亲所说,她年幼丧母,是由父亲抚养长大,父亲亡故后她守满了三年孝才上京。 他们之间感情定是十分深厚的。 她轻声道:“以往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为他做一碟糕,没什么特别,就是红枣糯米之类,这些东西在侯府不过平常,但对百姓来说,已经是逢年过节才能尝到的佳肴。” “阿爹嗜甜,于是每逢生辰,不用吃长寿面之类,只要这么一碟糕,再配上一壶醉雕,便能同我聊上一整晚。” “世子不晓得醉雕罢?不过一文钱便能买一杯,又烧又烈极难入口,在冬天卖得最好,因为可以暖身。穷地方,多得是借热酒才能在忍受寒冬天气出门做活的人。” “阿爹连醉雕,也不过是这个时候才喝一壶罢了,每年此夜我都习惯了通宵陪着,如今他走了这么久,还是会在这夜失眠……或许是冥冥之中,他还想让我同他说说话罢……” 她微低着头,轻言细语地说着这些,手指先是捉着衣角,似乎又觉得冷,又改换抬起来抱着双臂。 江琮便在心里叹气,他有点后悔问她了,原本是想打住她询问自己的话头,没想到弄得人这般不开心。 偏偏那张脸又抬起来,好让他瞧见月光下莹亮的眼,长睫上沾染的,不知是露水还是泪。 江琮真的后悔了,他最看不得女孩家流眼泪—— 他只能温言道:“令尊若是在天有灵,见你如今平安,定然也欢喜。” 对方嗯了一声,才慌张地擦了擦眼角,赧然道:“让世子见笑,其实我并不太伤心难过,只是从未同人说起这些,今日世子问着,说出来——倒舒坦许多。” 叫他世子,不肯叫夫君了,果然还是恼了么? 真见她后退一步,行了个礼,客客气气道:“时候不早,就不扰世子清净,泠琅先行告退。”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江琮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走廊回转处。 他觉得自己有点笨,再怎么,人家嘴上说不伤心,但也该好好再安抚两句罢?奈何实在缺少这般经验,才想好怎么回话,人都跑没影了。 “不仅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更是救你小命的恩人,要是慢待了人家,小心我饶不了你!” 慈母的威言还在耳边回响,江琮颇有些懊恼地拾起地上拐杖,负着手慢慢回屋了。 她应该,不会记恨吧? 泠琅当然不会记恨,她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昨夜风波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绿袖已经备好热水,就等着她起身洗漱了。这丫头唯有早上是最勤快精神的,午饭一过便会恹恹打瞌睡,到了晚上,更是站着都能睡着。 对此,泠琅唯有羡慕二字而已,同一觉能囫囵睡到天亮的小侍女比起来,她这个动辄夜晚飞檐走壁的少夫人要辛劳得多。 净了面,漱了口,她坐在凳上,开始为自己梳头。 身后的绿袖欲言又止,似是有话想说,泠琅从镜儿里瞧见,笑着问:“怎么了?” 绿袖期期艾艾道:“少夫人,说好每隔五天让我梳一次头的。” 泠琅笑容不变,手却慢慢放了下来:“哦?那你今天想梳个什么?” 绿袖立刻接过她手中牛角梳,踌躇满志道:“近香髻!您放心,我专门找了夫人房中最厉害的红桃教我,最后她直夸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