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声道:“你如今,想知道了?” 鹤知知点点头。 她捡了张椅子坐下,实在是不想正经上什么课,干脆闲聊一会儿也好。 睢昼又问:“那,你是想听经书里的注释,还是我给你解释。” 鹤知知慌忙摆手道:“千万别念那书里的东西,不然我一定昏昏欲睡。” 又不能真的睡着,烦人得很。 睢昼点点头表示理解,左右看了看,拿起一颗洗净的桑葚,放在手心里,摊到鹤知知面前:“你看,这是何物。” 鹤知知低头看了一眼:“桑葚。” 睢昼点点头,又叫她闭上眼:“现在,我手里握着的是何物。” 猜谜? 我必不可能输。 鹤知知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飞速地看了一眼,确定睢昼并没有换掉手里的东西,便信心百倍道:“桑葚。” 睢昼无奈地笑笑,从怀中取出一条干净的巾帕,叠起来覆在鹤知知的眼上。 “重新说。” 鹤知知不满地无意识微微嘟起嘴。 看不见还要她说。 万一他耍诈呢? 鹤知知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还是桑葚?” “嗯,它是不是桑葚,已经不要紧。”睢昼却道,“无论它是桑葚,还是山楂,它在你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具体的模样。” “但是你看见的,便是真实的吗?同一样东西,有人觉得美,有人觉得丑,这件东西本身,有美丑的定义吗?” 鹤知知听得入神。 “若你面前有一朵花,你见那娇花粉嫩,真是因为花长得可人吗?”睢昼又提问。 “当然是了。” “那,若是那朵花上爬满了飞虫,你依然喜爱吗?” 鹤知知不由得呲了呲牙:“不,当然是觉得可怖。” “那好,若是天色暗淡,四处无光,那花干干净净的,摆在你面前,你会赞它美丽吗?” 鹤知知为难道:“我都看不见,如何知道它是什么模样。” 睢昼弯唇笑了笑。 “正是如此。一朵花惹你心喜,并不是因为它本身美丽。而是因为日光照在其上,再落入你眼中,你眼看它美,便是美的。” “花有繁盛之时便有凋零之时,它若凋零枯萎,化作一滩软泥,于它而言不过是固有的宿命,在人的眼中却成了肮脏、悲剧。” “它哪怕永盛不凋,却身处黑暗之中,便也不会被称为奇迹。” “世间的事物都是如此,万物皆空,色是空的幻象,而有情众生往往沉溺在表象之中。” 鹤知知眼覆巾帕,听得微微张开嘴,半是讶异,半是深思。 “五感都是如此,除了看,嗅、闻、听、尝,都是一个道理。”睢昼手里还捻着那粒桑葚,俯身一手撑着椅子扶手,一手将桑葚递到鹤知知唇边。 鹤知知顺势咬下,朱唇黏连着慢慢分开,靠得近,几乎能看得清楚那软嫩的唇瓣是如何弹动。 一半桑葚陷在齿间、压在唇上,另一半被捏在睢昼指间。 温暖的气流在指腹上窜动,桑葚被咬破一个口子,汁水也流到了指腹上。 鹤知知眼前的巾帕动了动,掉下一个角来。 第32章 睢昼睫毛低垂,纤长得有如鸟雀翎羽,疏疏落落半遮住双眸,掩去一些过于汹涌的神色。 鹤知知眼上的巾帕柔软纯白,有些凌乱地堆叠着,掉下一角,欲坠不坠。 睢昼喉结连续滚动,仿佛突然察觉到焦渴,像被谁拉着一般逐渐往下靠去。 鹤知知伸手将蒙眼的巾帕扯了下来,与睢昼四目相对。 睢昼倏地直起身,后退两步。 以拳抵唇轻咳两声,沙哑续道:“这只是我的理解而已,每个人都有独立理解经文的权力,不应盲信他人的话,因为每个人的表达都有可能被误读。” 他在屋内盲目地转悠着,背对着鹤知知,脚步踱来踱去,一时手也不知该放哪里,甚至已经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可能是在胡言乱语。 听在鹤知知耳中,却觉得很深奥,很有玄机。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