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童爬上了他的后背,爬到了他的肩头,狠狠咬碎了他的锁骨。 萧九辰攥住他的脖颈,将他拎到身前,那鬼童放声大哭,哭声凄厉难听:“还我娘亲!还我爹爹!该死!所有人都该死!放我走!!我讨厌黑暗!为什么从前把我关在黑屋子里,现在要把我关在这里!” 一个鬼童,怎么会沦落到不得超生的忘川,花兮想,阴兵不比九重天,做事并不负责,往往只是草草打发,反正入了忘川的人,再也不会出来,即便是误判了,也没有人能伸冤。 萧九辰肩头的血浸透了雪白单衣,花兮闭眼不忍心再看,心道他下一刻就会捏碎这鬼童的亡魂。 但她没有听见鬼童死前凄厉的尖叫,反而透过眼皮看到若有若无的金光。 她睁开眼,看到萧九辰手心里结出的法印,在万鬼齐哭犹如巨浪滔天中的一叶扁舟,那金丝结成的扁舟托着鬼童的身体,散去了他身上的黑气,逐渐露出一张雪白干净的小脸,在茫然中带着泪飞往彼岸。 “哥哥?”那鬼童张皇回头,急匆匆地喊,身形越来越小,越来越淡。 萧九辰目光古井无波,一言不发,转头继续往下走。 花兮愣住了,眼眶一热。 萧九辰渡化了他。 他送那孩子转世投胎……去了来生。 魔障内的雾气翻涌,无数画面纷乱地闪过,她只能忍着泪继续去看。 萧九辰一次又一次地杀进地府,每次都到腿骨被啃断无法再走才会上岸,拖着衣袍下的白骨硬生生从阴兵手中杀出冥界,伤没好全,又重蹈覆辙。 他用了多久才死心? 好像是几百年,也有可能是几千年。 又有人同他说,你之所以找不到人,是因为你是人,她是鬼,你们阴阳两隔,相见不识,除非你将自己挫骨扬灰,死得不能再死,否则你入冥界就是千千万万年也不可能找到她。 这个谎言太过拙劣,太过恶毒,花兮一眼就能识破,这人无非是想让萧九辰死。 萧九辰也识破了这个谎言,他面无表情地杀了那人,然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想试试。 为什么呢,人为什么会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为什么在穷途末路的时候还不放弃希望,为什么宁可知道前方是个悬崖,也想跳下去试一试? 这是一条路,两头都是绝路,倘若相信还能见到她,就意味着选择去死,倘若不相信还能见到她,那不如去死。 或许真的是太久了吧,真的是束手无策,走投无路,心如死灰,或许是心底还留有万分之一的希冀,又或许是他早就想找个借口去死,只是迟迟没有等到。 黄泉路也并非很冷,他淌过很多次了。 想杀死自己也并非易事,他画下一个足以让自*t己灰飞烟灭的阵法,躺在正中,想了想,沐浴更衣,换了身一尘不染的新衣,还折了一枝早春的桃花。 开得很漂亮,她会喜欢。 然而,他却在最后一刻将死之时,被硬生生拽了回来。 极致的痛苦中,他双目血红地转头,看到自己身后一道金色的符咒——乾坤生死契。 花兮认出来,那是重锦为了救他和他定下的死生不灭的契约,同生共死,重锦没有死,就逼得他苟延残喘。 萧九辰提着剑,一脚踹开了紫微殿的大门,重锦正锦衣华服高坐其上,被自己身后突然显现的乾坤生死契吓得大惊失色,下一刻就被萧九辰的手扼住了咽喉,狠狠撞在墙上。 重锦发冠散乱,珠翠叮当作响,满眼惊慌,双脚离地,沙哑地喊:“萧九辰,萧九辰,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你想杀了我?杀了我你也会死!!” 萧九辰道:“正是为了死,才要杀了你。” 无数紫微宫的侍卫带着兵器冲进正殿,尖锐的刀锋剑光指着萧九辰的后背,萧九辰甚至并未回头。 “不要伤害他!”重锦沙哑地大叫,“你们伤害他,就是伤害我!我看你们谁敢!?都把兵器给我放下!” 那群人的脚又钉在了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一瞬间,或许是萧九辰的眼神,或许是求生的欲望,让重锦破天荒地开了灵光,颤声道:“我知道了,你是为了她,你又是为了她,你疯了,你这样是找不到她的……”察觉到喉间的手指收紧,她尖叫道:“你听我说完,不然你会后悔的!!” 萧九辰眉眼沉沉:“你说。” 重锦几乎是声嘶力竭:“你想杀了自己,但我听讲师说过,书里记载,自杀的人和被杀的人走的不是一条黄泉路,你要是杀了自己,你入地狱,永远见不到她!!” 萧九辰的手指缓缓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