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毕竟聂老爷子弥留之际,也没有提及此事,就连聂父都觉得聂老爷子是病入膏肓,神志已然不太清醒了,才没将釉料的配方说出口。 事实上,当初觊觎弄影瓷的商户不知凡几,为了家人的安危,聂老爷子便把配方刻在了孙女的胭脂盒上。 那只胭脂盒用了弄影的釉料,也许是烧制过程中发生了窑变,表面多出了不少杂乱无章的花纹,既不光润也不美观,但这毕竟是祖父留下的作品,原身格外爱惜,一直将胭脂盒留在身边。 后来有一日,她不小心把胭脂洒在外面,胭脂盒粘着正红的色料,在原身掌心留下了一小片字迹。 原身觉得诧异,便将胭脂均匀涂抹在瓷盒表层,印在洁白如雪的纸上,立刻便显现出弄影瓷特殊的釉料配方。 原来胭脂盒表面上看似杂乱无章的花纹,实则囊括了字迹的笔画,字迹的纹路深些,余下花纹稍浅,肉眼无法分辨出差别,但只要以胭脂盒蘸取色料印在纸上,便可勘破谜题。 那会儿原身已经认清了孙家人贪婪自私的秉性,她不敢声张,用软布将所有的胭脂痕迹擦得干干净净,打算借助弄影瓷的釉料配方扶持聂家东山再起,岂料她与聂父聂母的谈话被颜舒棠听见了,最终才酿成恶果。 想起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聂慈只觉得胸臆间翻涌着一股郁气,她蹙了蹙眉,曲起指节轻轻叩击怀中的胭脂盒,好半晌心绪才平复下来。 聂慈走了足有两个时辰,方才到达隐泉窑口。 隐泉的管事姓徐,前日便接到了聂父的书信,此刻看到扮作男装打扮的聂慈,他只觉得无比头疼,就算聂慈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对窑口的一切颇为熟悉,终究也只是女子,怎能插手烧制瓷器的过程? “你爹是糊涂了不成?为何非要把你送到窑口?还挑了隐泉这个荒僻的地方!我这里吃的是粗茶淡饭,住的是破烂草房,和昌州城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徐管事不断揉按着额角。 “徐叔放心,我绝不会给您添麻烦,只要给我一间空屋,连饭食都无需您费心。” 聂慈语气格外诚挚,可惜徐管事并不相信。他在前引路,将聂慈带到临近竹林的小院儿,努努嘴道:“近几日你就住在这里,什么时候熬不住了,跟我说一声,我派人把你送回聂府。” 为了让聂慈尽快知难而退,徐管事挑选的院落格外陈旧,不仅杂草丛生,屋顶还破了个大洞,赶上阴天下雨,床褥能湿一片。 聂慈笑着道了声谢,抬脚迈进小院。她将包袱放在藤椅上,绞湿了抹布擦拭房内的尘土,等收拾妥当后,又走到窑口,向窑工借了木梯和瓦片等物,自行将房顶修补好。 徐管事再次来到小院前,看到颇为整洁的院落,整个人都愣住了。 “聂慈,你、你找谁收拾的?” “我从窑工那里借来了木梯、镐头等物,先修好了屋顶,又除去了院内的杂草,还顺手将阻塞的烟囱通开了。” 徐管事双眼瞪的滚圆,他做梦也想不到聂慈居然如此能干,聂家虽然算不上富甲一方,但家境还算殷实,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聂慈无论如何也不该插手这些粗使活计。 难不成是被孙家人苛待了? 徐管事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叹了口气,“罢了,你想留就留下,待会和我一起去窑口用饭,这里的窑工大多出身贫苦,也都踏实肯干,只是在烧瓷方面没什么天赋,这才做不出品相上乘的瓷器。” 聂慈明白,短时间内徐管事应该不会驱赶自己,接下来只要她调配出适合的釉料,便能提高聂家瓷器的品相。 过了半刻钟功夫,聂慈右手抬起木梯,左手拎着镐头,就这么走出小院。 见状,徐管事赶忙冲上前,想要搭把手,却被聂慈拒绝了,“东西不沉,不麻烦徐叔了。” 徐管事暗自将孙家人唾骂了一通,最终还是没拗过聂慈,等他们来到窑口时,饭菜已经上桌了。 “管事,你这个侄儿还真是天生神力,比我们厉害多了!” “我看他忙了好半天,可得多吃点,不然哪有力气拉坯?” 窑工们都能看出聂慈是女儿身,却没有谁主动点破,若是日子能过下去,哪有姑娘会来隐泉这种荒僻的地方烧瓷? “拉坯?” 徐管事也是识字的,当初聂父送来的那封信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也明白聂慈来这里是为了当管事,拉坯是怎么回事? “徐叔,只有当一名窑工,才能尽快了解窑口的一切。”聂慈压低声音道。 “快别胡闹了,你吃不了这份苦!”徐管事忍不住呵斥。 “我现在可是昌州城中最不知好歹、最忘恩负义的蛇蝎妇人,还有什么苦吃不了的?”说这话时,聂慈眸底划过一丝讽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