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月萍,季桓生又接着做了几件今天预计开庭的案子,马不停蹄地忙到了下午,结束后向书记官交代几项任务并让人先离开,他紧绷的神经才终于能够放松。 出了法庭关上大门,隐约能听见隔着厚重木质墙壁的沉闷声音从其他法庭传来,夏季午间过于热烈的阳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也更彰显他身后的影子浓黑似墨。 皮鞋硬底踏在空旷的长廊,叩声犹似谷壑间的回响,被窗框切割的阳光随他前行的脚步不停,一片一片从他的黑袍上掠过,速度逐渐加快。 脑袋有些疼,耳边嗡鸣声不止,约莫是开了半天的庭让他太过疲累,然而就算想净空大脑休息一会儿,今日办的案子与出庭人的对话仍然不断涌现,毫无条例全部混杂在一块儿,唯有林月萍的陈述清晰地规整在脑海中。 妇人的声音回盪在脑子里,叙述当年没能被公开的事实,季桓逸在那一年间写给他的讯息邮件,也零星交错地浮现。 数月的时间里,季桓逸都在李盈盈与其友人的欺凌下度过,师长的置之不理,同学的无能为力,那个温和儒雅的少年一路走来始终独自面对,甚至同住的父母与定期会与他联系的自己皆浑然未觉。 季桓生倏地止住步伐,用力咬牙,粗鲁地扯开领带与衬衫上两颗扣子,将呼吸从束缚中解放,一併解放的,还有积累不知多少年月的悲伤。 少年自己选择一跃而下,但真正杀死他的,却是含他在内的所有人。 佇立在无人的长廊,季桓生的眼泪无声滚落。 阳光自窗户倾泻而下,蝉鸣唧唧诉说着盛夏的灿烂,然而光线有多明媚,他的内心就有多阴鬱。 季桓生原先并没有计画回国为弟弟的事找真相,毕竟父母在那一通视讯电话里哀戚的态度和语气像是一枚震撼弹,直直砸中他心里最脆弱的部分,将「季桓逸之死」仅是个传闻的虚构世界硬生生炸成一片废墟,逼迫当时还未看见弟弟尸首的他面对现实。 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他都陷在情绪里难以自拔,幸好转正职的重要考核已经过去,才没有影响后来的工作。 但是他在入职短短半年内后决定主动离开,因为他从季桓逸过去寄来的邮件中察觉了些许违和。最后寄来的信件是事发前一个月,无论是信中内容还是用词遣字都没有任何寻死的跡象,反而透露出对暑假到来、能出国与他一聚的希望与期盼。 他将信件整理成档案寄发给父母,并打了通电话回家。 「桓逸说了放假后要来找我,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改变主意。」解释完认为不合常理的地方,他对父母说:「从吸毒到自杀,每一件事都是他不可能会做的,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季父季母同时点头,似是心有灵犀一般交换个眼神后由季母开口:「我们当然相信那孩子,但还是反对你为了这件事回来。」 「但是……」 「你先听我说完,若是回来你的工作得重新来过,再来警察现在都找不到线索了,你觉得几年后你能找到多少?」季母叹息,口气带了点恳求,「我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