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伞缓缓下降,贺言舒垂眸看着底下泛青的草坪和五颜六色的滑翔伞,原本应该很雀跃的心情,变得好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徐落,这个两人共同的禁忌,绕不开就只能触及,虽然明知一提便要引来沉默。 即使多年过去,贺言舒依然记得那个笑容纯净、眉眼温善的少年。一如早秋时节穿过金黄银杏林的第一抹阳光,又如暖冬天里静静落下的最洁白的那团初雪。早逝的事物总会被人神化,进而塑造成心里不可替代的模样。 那早逝的徐落,对纪沉鱼来说,就是那样一个,称得上白月光的人。纪沉鱼为他而来,又为他而离开,如今竟还想要再来一次。 徐落之死,他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只是无心之失,而且他以为纪沉鱼当年已经报复够了。 难道异国重逢,又勾起了纪沉鱼的恨意? 临近落地,贺言舒了然地说了句:纪沉鱼,原来你这么恨我。 纪沉鱼沉默收伞,安全着陆后仍站在草坪上,抱着贺言舒不撒手。他的力道越来越重,抱得贺言舒几乎喘不过气来,隔着跳伞服都能感受到他那紧实迫人的胸肌和臂膀。 纪沉鱼的动作霸道,声音却是轻柔又委屈:贺言舒,我不恨你,你可不可以也不要记恨我了?我那时候不懂事,说了很多错话。其实我不想分手的,谁知道你突然就走了,我整个人都懵了。重新遇到你,我唯一确定的就是我非常后悔,我一定要把你追回来,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贺言舒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无奈地淡笑道:纪沉鱼,撒娇卖惨这招对我没用了。 纪沉鱼身形一僵,唯有他才知道,贺言舒的这句话杀伤力有多大曾几何时,只要他稍微瘪个嘴贺言舒就会对他百依百顺,就算看穿他是假装的。 他松开禁锢住对方的手,再看向贺言舒时眸子里已经布满了阴翳,他语气低沉、充满警告的意味:为什么拒绝我?就因为梁溪? 贺言舒直视着他:没有为什么。你要知道,人和人一旦分道扬镳,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并不会停在原地,爱你或是恨你。我有了自己新的生活,交往了新的男友,和他在沙滩上捡贝壳、弹吉他。也许偶尔会想起你,但无悲无喜,只是对过去的一种缅怀,并不想把回忆再变成现实。 只要你还会想我,就足够了。纪沉鱼猛地握住贺言舒的手,贺言舒感觉到他掌心冒着冷汗,甚至在微微的发抖。我只要你还想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多,这样对我来说,你回心转意就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放手吧,不管你是还想报复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不会再陪你玩下去。贺言舒抽回手,不再看纪沉鱼,往教练那边走。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对彼此都好。 纪沉鱼盯着对方决然离去的背影,空落落的手缓缓紧捏成拳。 放手?怎么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放手。他会让贺言舒知道,他所信赖的梁溪又有多么不值得。 纪沉鱼换下跳伞服,拿出手机,翻到梁溪给他发视频的那条信息。他黑曜石般的瞳孔深不见底,思考几秒后,对那人回了一句:[才看见,你唱歌很好听。] 贺言舒还在回家的路上,就收到梁溪给他发的消息:[言舒,回来之后,我有话想对你说。] 贺言舒看到之后很欣慰,其实他也有一肚子话想对梁溪说。刚刚跳伞让他心里积累的压力散去不少,纪沉鱼突然的表白虽然让他心绪很乱,却也让他对自己的选择更加坚定。 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和梁溪心平气和地谈下去了,两人坦诚相待的话,无论什么矛盾都能解开。 他在家附近的路上买了束花,里面有梁溪喜欢的香水百合和香槟玫瑰,他不是无趣古板的恋人,知道生活需要情调和调剂。 打开门,梁溪已经在家里坐着等他,他笑着和梁溪拥抱,并把鲜花递给这位小男友:阿溪,送你。 梁溪的脸上浮现出惊喜又尴尬的神情,他伸手接过,讪讪笑道:言舒,怎么又破费了,这花不便宜吧。 嗯,是不便宜,但是送你的一定要是最好的。贺言舒道。 嗯嗯。梁溪转了一圈,找了个适合的位置把花束放好,给贺言舒拉了把椅子道:坐吧。 好。贺言舒和他相对而坐,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摆出认真倾听的样子,你想对我说什么? 那个。梁溪低下头,脸上泛起红晕,以前你说过,我心里有任何事,都可以对你说的,还算话吗? 贺言舒微笑:当然算话,我说过我虽然是你的恋人,但有些时候也可以是你最知心的朋友。 嗯,那我说了......梁溪咽了下口水,拉住贺言舒的手,抬眸对他求助般道:言舒,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纪先生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