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贵妃愧疚。 我自诩自己贤孝仁善,外间也一直是这样传扬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这宫里的一切都没有感情。 不论皇帝太后,还是那些妃嫔,他们都甚少能让我牵动自己的情绪,我好生安抚他们,为的不过是我自己。 我一直觉得,我是这样,宫里谁又不是呢,大伙儿各自照料好自己的事,相安无事的过日子便是了。 可是贵妃不是,这个姑娘心眼是真的实,我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合宫觐见时我有什么想法,她从来都是不过脑子的一律支持,哪怕涉及她自身的利益,也是大义凛然的样子。 她初进宫时,我曾与她说过一句,让她有什么心烦不顺了来找我。 这姑娘是真的一有心烦便来找我。 哪怕我在与苏泽忙的焦头烂额,她也要等着我忙完了再接着说,有时候还要主动提出来给我帮忙,奈何她只会越帮越忙。 我看在她是皇帝宠妃的面子上从不对她发火。 所以后来她病重不来我宫里的日子我只觉得异常清静,清静的我都忘了去看一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直到她病的已经起不来了我才去看她。 那时我得了信儿去看她,她躺在榻上看着虚弱的不行,看着我说道: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如今想想,她大概盼了我许久了吧。 这样好的一个个姑娘啊,若是不进宫,一定会有美好的生活吧。 所以我不得不后悔,不得不愧疚,若不是我当初上窜下跳的将她拽进来,如何会有今日这样的结局。 贵妃的丧仪是我操办的,她虽追封了皇贵妃,但是因了她的母家前朝没几个人愿意悼念她。 所以我便在后宫大大方方体体面面的操办。 想她当年入宫时我便这样为她操办过一回,如今,我再体体面面的送走她。 好叫她这一生不至于太过悲凉。 因了贵妃丧仪我暂停了选秀,皇上和太后知道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景妃来问道,何时可以再选,大皇子已是不小了。 我还没说话,苏泽便不冷不热的回道,皇后娘娘如今劳累过度,不能主持选秀事宜,景妃娘娘若是愿意,便替皇后娘娘接着操办吧。 景妃霎时脸色便变了。 我只好耐着性子温声道:焕儿如今到了年岁,本宫也着急。只是本宫如今身子不好,实在操办不了。 景妃妹妹不必担心,焕儿的婚事终究是要陛下和妹妹做主,妹妹只管挑好了人来告诉本宫便可。 本宫一定好好回了陛下,定让妹妹满意便是了。 景妃听了我的话才道,娘娘是嫡母,自然是娘娘做主的。只是也得看小儿女么心思不是。待臣妾回去问了焕儿再来回娘娘。 我道,你言之有理。如此,便按你的办吧,苏泽只是忧心我的身子才冲撞了你,只盼着你不要怪她才好。 景妃又说了一番客套话,我猛咳了一番才把她打发走了。 料理完选秀这事,还有一桩事,便是四皇子。 贵妃去时虽然托付给了我,我却不敢兀自抱回来,须得请示皇帝才行。 想来想去,少不得又得去见皇帝一趟。 进了养心殿只见内殿的门都关着,只总管太监守在门外。 总管见是我来了便上来请了一安道,皇上情绪不佳,早前吩咐过了不让打扰,即是娘娘来了,且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我笑了笑道那便劳烦总管了。 不一会儿,总管便出来说皇帝让我进去。 我吱呀呀的推开门,只见皇帝窝在南窗下的塌子上,殿内半拉了帘子,光线昏暗。 我自顾着上前向皇帝见了礼,皇帝将我扶起道,子润,听闻你近来身子不好,可是劳累所致? 不妨事,休息几日便好。只是贵妃突然薨逝,臣妾伤心罢了。我看着皇帝的神色,我想知道,皇帝到底是不是如我爹我娘跟我说的,那般薄情。 他的眼光暗了暗,许久没有说话。 我就这样陪着他沉默下去。 良久,他才无力道:贵妃临终前可是恨透了朕。 我道:不曾,贵妃临终前并没有提到皇上。 我知道我这句话对皇帝杀伤力有多大,我本可以巧言令色一番成全他心里的郎情妾意。 但是我不想,我想替那个单纯痴情的女子硬气一把。 皇帝不说话,我只低着头转着手上的镯子。 仿佛听见了他低声啜泣的声音我才抬头,他果然哭了。 被他握在手里的狼毫笔犹豫不决的在纸上停留着。 顺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