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花魁,欺骗她、同她吵,她就恨不得撕了这女人的脸。 但是玉珠不想自己像泼妇似的让人笑话,仍保持着风度,并未动弹,淡漠道:“我想,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云恕雨仿佛早都晓得会这样,笑了笑:“夫人好生冷漠,蛮不似二爷温柔体贴。” 这句话仿佛一根针似的,扎在玉珠心上。 她拳头攥紧,深呼吸了口气,轻笑了声,不着声色地反唇相讥:“我是冷漠,蛮不似娘子般热情好客。” 云恕雨一愣,耳根子瞬间发热。 而一旁的吴十三抿唇憋笑,骄傲地高昂起头,没想到玉珠嘴上功夫还挺厉害,看来不用他出手相帮了。 要知道自古美人相遇,便如文人相轻,都暗暗存了较劲的心。 云恕雨低头抿唇笑,忽然秀眉一挑:“夫人何必如此夹枪带棒的,若没有吴先生,妾还要和您做一辈子好姐妹呢。妾在百花楼多年,实在是见过太多原配大妇拢不住丈夫,将气撒在我们这些榨男人阳气的狐狸精身上,夫人,您说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可悲又可怜?” “那又怎样呢?”玉珠并未生气,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有力的话:“不论何时,我都是挺直了腰板站着喝酒吃肉,而不是像笼子里的雀儿,卖笑讨巧,跪着要饭。” 云恕雨笑容逐渐消失,疾走数步上前,用力推开挡路的吴十三,一把掀开车帘子,毫不服输仰头往里瞧,可当她看见玉珠的那刻,竟给痴楞住了,心里生出股好大的自惭形秽,原本到了口边的讥讽嘲笑,竟一句也说不出了。 “袁夫人。”云恕雨含笑,屈膝给玉珠见了一礼。 “云娘子。”玉珠颔首微笑,保持风度。 云恕雨一时间百感交集,忽然摇头一笑,望着玉珠:“这样也好,妾身企盼了多年,总梦想将来能有良人将我赎走,一直未能如愿,这次阴差阳错,落在这俩奸人手中,好笑的很,恶贯满盈的豺狼居然逼我做良家女子,放心吧夫人,我会离开洛阳,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云恕雨了,其实二爷他,比你想象的更爱你。” “是么。”玉珠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只檀木匣子,抬手扔出去,淡淡一笑:“山水无相逢,愿再不见,这是云娘子的身契文书,我送你了,希望你以后能站起来吃饭。” 云恕雨俏脸通红,暗骂: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寸步不让。 她放下车帘,弯腰拾起那个装了她最宝贵最自由的匣子,蓦地,瞧见了站在一旁的吴十三,这可恶的小白脸正偷笑呢。 云恕雨久在情场,略想了想便明白了,她走上前,拉住吴十三的腰带,将男人连拽带拉地逼到一边,她也不顾男人的厌恶和“惊吓”,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坏笑了声,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声道:“哥哥,你的心上人是她吧。” 吴十三脸色微变,手握住了剑:“瞎说!” “别生气呀,我又不会往外传。” 云恕雨媚笑,斜眼望着马车,忽然,眼里尽是落寞:“我可真羡慕她啊,拥有容貌、财富,还有深爱她、能为她闯龙潭虎穴的男人,她真是个幸福的女人。” 吴十三轻叹了口气:“她过得其实很苦,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幸福。” “是么,那我又开心了。” 云恕雨忽地喜笑颜开,抱着檀木匣子往后退,朝吴十三挥舞着胳膊:“没把你小子吃干抹净,老娘可真不甘心,山水有相逢啊哥哥。” “后会无期。” 吴十三冷哼了声,他望向这半天一句都没坑的道袍男子,朗声喊道:“十七,小心那女人,她可喜欢对漂亮男人动手动脚了。” 道袍男子一脸的冷漠,扬了下手里的剑,鼻孔发出声不屑:“就凭她?别妄想了。” 转而,道袍男子抱拳朝吴十三躬身行了一礼,担忧道:“师兄,我这就走了,你要保重,切记提防戚银环,再会。” 说罢这话,道袍男子转身就走,没一会儿就和云恕雨上了船,很快,小船就消失在茫茫江海中…… 天将晚,四下的山水逐渐染上属于夜的颜色,冷风真真吹来,卷起地上的积雪,钻进人的脖颈袖筒里,凉透了身心。 玉珠从马车里下来,遥遥望着远去的小船,如释重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