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知道自家男人什么样子,站在炕边斟酒布菜,顺便帮陶马说几句话。 ——该争取的时候,一定得争取。 男人太老实,她就得推一把。 吴镇海问了问两人的儿子,又从腰间解了块玉佩递给曼娘:“给大小子的。” 陶马诚惶诚恐,曼娘却落落大方地收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进门就送礼,接下来肯定就是要说难处了。 果然,吴镇海道:“我和周家八姑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们肯定也听说过了。” 陶马有几分尴尬,道:“也没听太多……” 吴镇海道:“说不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心里现在都想着,随她去了算了。” 陶马被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大人,不行,那可万万不行……” 曼娘默默地给吴镇海斟了一杯酒。 吴镇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让他释放了些许,随后又是空荡荡的心酸。 “你们两个好好过,”吴镇海道,“我这辈子没做过几件好事,让你们两个在一处,算是一件。” “那是,那是,大人的恩情,小的夫妇没齿难忘。”陶马忙道。 “不用说那些,”吴镇海道,“我若是死了,能把我和周八姑娘葬一起,有时候给我烧点纸钱,照看照看吴愚,就算报答我了。” 曼娘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吴镇海。 吴镇海对着她笑了笑。 曼娘心中那种不好的感觉更甚。 但是男人说话,她不敢随便插嘴。 陶马是个迟钝的,憨笑道:“大人您肯定长命百岁。” “或许吧,我也就随口一提。”吴镇海道,“现在心里烦,没个去处,就过来喝个酒。来,陶马,咱们喝一杯。” 曼娘站在旁边给两人斟酒。 酒过三巡,吴镇海环顾房间四周,道:“你也是个老实的,跟了我这许多年,连点家底也没攒下来……” 屋里虽然整洁,却又简单。 陶马酒量不行,已经醉了,伸出两根手指头“嘿嘿”笑道:“大人,这话您可说错了,小的现在家底有这么多……” 曼娘急得直瞪他,可他早就醉眼朦胧,没有看见。 “二十两银子?”吴镇海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止。二百两,有二百两了!”陶马眉飞色舞。 曼娘无奈道:“大人见谅,他喝多了。” “你倒是会过日子,攒得不错。”吴镇海道,“不过虽然眼下就一个儿子,以后肯定还得生好几个,这点钱就不够了。” 曼娘担心他拿银子诱惑陶马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便道:“大人眼里自然不算什么,但是我们小户人家,省着些用,也够了。” 吴镇海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收着吧,算是我随礼。” 陶马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曼娘不敢接。 “你是个聪明的,我的要求已经说完了,就那么多。”吴镇海淡淡道,“不难,只是不知道托付给谁。你男人是个认死理的,靠得住,以后好好过。” 说完,他放下筷子要下炕。 曼娘蹲在地上帮他穿上靴子,忽然道:“大人又是何苦?人死不能复生,您就是跟着去了,就能找到她吗?” 吴镇海喝了些酒,听不得这样的话,勃然色变,拂袖而去。 曼娘看着桌上的银票,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把人逼得自焚又如此,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把银票悄悄收了起来。 吴镇海回家,抱着周絮的墓碑又大哭一场。 第二天,他让人把吴绍带上来。 吴婵娟听说弟弟出事,偷偷回了趟娘家,让人给吴绍治伤。 吴镇海揣着明白装糊涂,只眼不见心不烦。 父子再见,依然像仇人一般。 吴绍一句都没问弟弟,也一句都没有道歉。 吴镇海也懒得和他再说什么,道:“我让人送你去辽东投军。你若是真有那志气,就自己挣个功名回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