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说:“是啊,太狭隘了,我坚信阳春白雪也有受众。就像两三千年前,普通士兵吟唱的诗歌,佶屈聱牙,但我们照样喜爱它,书写它,通过它获得精神上的唱和。李叔叔,您说对吗?” 这声“李叔叔”让赵杰一怔,这女人比他以为的更大胆,但李冬明温和道:“你把拍卖会方案发到我邮箱,我尽快回复你。” “谢谢您。”书房所发生的一切,是各取所需,本该心照不宣,但对于擅长搪塞的前官员,多提醒一句是有必要的。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李冬明教乐有薇写字,没写更出名的那几句,也没写点题的那几句,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这首诗,名为《采薇》。 李冬明的狎昵,是露骨的。乐有薇说出它的年代,意在提醒这位前副市长,我知道那首诗。 当她找亲戚讨学杂费,遭受冷遇时,就学会了无视脸面,坐在对方家里不走,有什么吃什么。 你无耻,我无赖,就这样。 得逞的总是乐有薇,从东家敲点钱,再去西家故技重施,串了几家亲戚的门,学杂费筹齐了,又能接着上学了。 多年后,乐有薇在做的事,依然相同。采众家之长,获一己之利。哦,不完全是一己之利,货主、买家和公司的利益,都要面面俱到,充分保障。 车开出,乐有薇从车窗里探出头,对李冬明挥手。炮弹裹着糖衣才好使,在提醒之余,她不忘含羞带笑地说一句“精神上的唱和”,李冬明自负于个人魅力,或有另外的解读。 窗外,李冬明微笑着,俨然当情话听了。精神互通,灵魂共振,那满怀濡慕的目光,那娇软的话语,在这个新鲜的夏日,如凉风送爽。 车内却略显沉闷,乐有薇玩起了手机。赵杰也是拍卖师,跟她一样忌讳场面不可控,他把李诗云派去书房,也许不仅是担心他同事吃亏,也怕她坏了事——若她凛然难犯,夺门而出,谁的面子都不会好看。 赵杰从后视镜看乐有薇,今年年会上,董事长欧庆华赠了她一把柳叶刀,夸她如刀马旦,声色艺俱佳。一个色字,引人遐思。 这几年里,关于乐有薇出卖色相的议论,赵杰听过很多。但他不相信,一个业务能力不俗的女人,一个曾经和清贫科研工作者谈婚论嫁的女人,会是众人非议的那种人。 但是今天,他却清楚看到,进书房前后,李冬明对乐有薇的态度迥异。那之前,他是李市长,那之后,他是李叔叔。 父亲赵致远苦恼过,跟李冬明只能维持君子之交。李冬明侄孙留学,赵致远是帮了忙,但当年年底,李冬明就给赵致远介绍了一位大藏家,对方的父亲是李冬明书法上的启蒙老师。 赵致远为大藏家办了一次旧藏专拍,好几件藏品都被国家级博物馆收走,在业内反响热烈。赵致远是牵头人,不光赚到了名声,经济获益也可观,接连拿到了几笔奖励,可他连一件2万多块钱的白玉鹿镇纸,都没能送出去。 走不近,很多事就看不分明。不贪钱,但兴许好女色呢?赵杰摇下车窗透气,把李诗云哄去书房可能是个错误,乐有薇和李冬明都不领情,等下他得请教女朋友。 开出小区,司机问:“去哪儿?” 赵杰没回头:“有薇要去哪里?” 乐有薇看时间,快一点了。美术指导常伟亮答应为江天的广告片搭景,按原计划,下午两点,她要带着江天和对方碰面。 约定的餐厅有点远,现在过去时间刚刚好,但乐有薇浑身酸痛,无尽的困倦,分不清是没休息好,还是脑瘤作祟,想回办公室睡一觉。 合作关系,中间人失约,照样能谈成事。江天和常伟亮都不介意。乐有薇刚把杂事处理完,秦杉就打来电话了,她接起:“喂?” 那端静了静,秦杉才说:“小薇。” 乐有薇笑答:“我在听呢,你说。” 秦杉就从头说起。早上,他奉命去给孩子们送吃的,看到热门评论里,有几个医生说想为梅子会诊。 梅子的右眼失明多年,眼眶周围的肌肉也萎缩了。中午,秦杉吃完饭,开车去加油站服务区上网,按照众医生留的联系方式发去邮件,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回村时路过闲适亭,村妇们边刺绣边闲谈,谈的正是慈善拍卖会,秦杉不由驻足旁听。 众人都认为除了严老太的绣品有人会买,其他人都只是学徒,绣出的东西不会被人看上。秦杉忍不住说夸的人很多,他想让众人看视频,但打不开网页。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