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说,元绣就明白为什么大家不敢言语了。 不过是个主簿,便敢这般张狂,莫不是仗着小小县城,无人敢越过他去,今上继位以来,严令禁止鱼肉百姓,违者重罚。远的不说,京中官员无论品阶高低,各个夹着尾巴过活,生怕奢靡过度被谁暗暗告了一状,连累一家老小。 也就是丹桂县地处偏远,地方太小,没人盯着这处。 “你大弟当初娶的是一同来双井村的刘家,当初我们与刘家结亲以后,没二年亲家相继过世,地就尽数交公,说是交公,不过也是落到杨老财手里了。”赵大胜又叹了口气,“村里人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也看见了,除了咱们家,余下人手里的上等田总加起来还没有三亩。” 开始还有人来双井村收麦收粮食,毕竟丹桂县地肥,后来地都落到杨财主那儿,再没人来双井村收过粮食,眼见着周边几个村子越来越富裕,他们日子反倒越来越过不下去,甚至到了不赁杨老财家的日子就过不下去的地步。 开始杨老财买地那会儿,也有人不愿意卖,不过后来频频出事,不是家中孩子遭拐,就是壮劳力遭害,无奈之下,只能忍气将地卖了,起码命在。 “原本咱们就属于外来户,当初逃荒连家都逃没了,又在哪里去找宗族呢,零零散散的姓氏更不能叫咱们聚在一起,遇着这种事儿,只能白挨欺负罢了。” 听她爹说完,元绣大致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她沉默很久,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动作,赵大胜松了口气,自家姑娘打小就是那有仇必报的性子,若是挨欺负了,须得报复回去,现在看来倒是稳了很多。 兴许是自己也谨小慎微久了,赵大胜以为元绣只是好奇,压根不知道她想着要叫杨老财栽跟头。 赵家一直热热闹闹到十一月初,新院子跟外头院墙全是青砖垒的,北地十月飘雪都是常事,今年却比往年要暖和不少,一直到上梁这天,第一场雪都还没落下来,这于盖房子是好事。 前几天日子不大好,唯独今天是个大吉日,中梁在娘娘庙供了好几天,一早又摆了供桌祭了神。 请神婆掐指算准了好时辰,一群人才把刷了红漆的中梁架上去,村里有经验的人先念过上梁词,然后几人一起,从箩筐里抓了花生糖块,自上往下扔。 花生红枣还有糖块都是早早买好了的,兴安也混在一堆孩子里头抢糖块,荷香跃跃欲试,不过她觉得她是大孩子了,也不好意思跟一群萝卜头抢。 元绣推了推她,荷香看了一眼她奶,又看了一眼她爷,见大家脸上都是喜悦,才放心拉着小姐妹们一起去抢糖果。 梁一上,再铺上瓦片,晒上几日,屋子就能住人了。 新居上梁这日,赵大胜在门口放了炮竹,炮竹声才歇,远远的又听见炮竹声,不光是炮竹声,还有敲锣打鼓并捏着嗓子道喜的声音。 元绣正招呼来道喜的叔伯婶子们留下吃中饭,乍然听见这声音,心里只想着这是谁家也挑在今儿办喜事。 连她都被热闹吸引了,余下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外头的声音,于是大家伙一个接一个跑到门口去看,兴许运气好还能要着喜糖。 元绣向来没什么好奇心,也不爱凑热闹,看有婶子招呼她过去看,才知道外头敲敲打打那些人是冲她家来的。 穿红戴绿,嘴抹的红光光油亮亮的媒婆手帕一甩,还没到门口一双小眼就朝赵家院里扫了一圈,只等看见赵大胜跟李兰花,当即掐着腰,捏着嗓子: “恭喜恭喜,咱们杨老爷听说您家大姑娘才貌双全,温柔贤惠,想聘您家大姑娘做三姨娘,您老快些准备准备做老丈人啦!” 赵大胜眼前发黑,李兰花气个到卯,向来弱声细语的两人不约而同道:“你胡说什么!” 元绣脸上挂着笑,村里人给她让开一条路,媒婆身后跟着一群家丁护院,肩上挑的手里抱的,东西足足排了有一里长,跟赵家今儿上梁挂的红绸一对上,确实像是办喜事似的。 专挑今天来,也不知想恶心谁。 媒婆刚想开口对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