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人类的大脑无法像机器那样精准搜索信息。 我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竭力从混乱紧张的思绪里寻求出路,一级一级,逆向回溯。 没有答案。 我始终不知道如何拯救荆年。 情绪崩溃的我,没有意识到指甲已在手心留下一道道划痕。 但魔气却极为敏感地嗅到了血腥味,绕过剑身,更为急切地涌入伤口。 我好像得到了某种提示。 我之前和荆年朝夕相处,却从未担忧过自己会入魔,是因为魔气只会侵染人类,对机器无解。 现在不同了。 我也会被魔气侵染。 这意味着我能稀释荆年身上的魔气,将游戏的异常数值降低到稳定数值。 当年的蚀艮峰弟子们,不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救下了宣凝腹中的荆年吗? 我无妨再救他一次。 这才是我进入第79次游戏轮回的意义。 于是我双手下滑,紧紧握住了剑刃,割开掌心,魔气果然从荆年体内源源不断地引渡进来,渗入骨血,蛮横地在经脉间冲撞,最后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肉做的心脏,榨干这具羸弱躯体的生命养分。 视野开始昏暗、扭曲,我再次看到了先知眼里的故障视像,我与荆年相连的那无数条因果线正在一条一条地消失,唇边滴落温热液体,我用舌尖舐去,苦涩无比,说不清是我的眼还是荆年的眼泪,大抵都混在一起了吧。 我不想他哭泣,便虚弱着开口安慰道,“荆年,你看,我是人,只有人才会死,所以你可以忘掉我曾经骗过你的事吗?” “师兄……你不要死……”他在我手背落下一个个颤抖的吻,“只要你活着,被骗我也甘愿。” “保重。” 最后一根因果线也消失了,尽管还被荆年紧紧抱着,耳边响彻着他悲痛欲绝的嘶吼,知觉却一点点模糊,连痛也感觉不到了。 有光洒落在我的脸上。 是久违的阳光。 随着荆年身上的魔气趋于平稳,天空开始放晴,血水仙在烈日下干枯,和那些无所遁形的妖邪魔物一起,缩回了阴暗的夏风中。 此等令人欣慰的景象我并没有机会多看,我和干枯的水仙花一样,走到了生命尽头,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等待沉入地下长眠。 这次不再会有一场奇迹的大雪把我唤醒。 可我没有想到,奇迹以另一种形式降临了。 耳后的芯片一震,电子提示音紧接着响了起来。 【异常数据已消失,游戏系统修复完毕。】 【由于不可抗力因素,修复系统后,将重新结算各位玩家的任务,期间可能存在数据丢失的情况。】 【具体表现为:部分玩家的进度会被回退,某些任务需要重做。】 【对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并赠送一次复活机会。】 【正在重新结算您的任务进度。】 【您的当前支线任务:五瘟塔,进度:4/5。】 【您的当前总任务:拯救荆年,进度:已完成(一分钟前)。】 【确认您已完成最终任务,可回到登录锚点,退出游戏回到现实。】 我陡然从下沉中解脱,变得轻盈无比。 是魂魄离开了躯体,漂浮起来,往海的方向飞去,离开地图的边界、世界的终点。 一只手握住了我的脚踝,手心滚烫。 我低头,与荆年的双眼对视。 【检测到您在返回锚点的途中停下,是否选择留下?】 【您的游戏角色已经死亡,无法留下,是否使用复活机会?】 我这次没再犹豫,果断做出了选择。 半年后,又是庙会的日子。 我站在布庄外,看着里面挑挑拣拣的秦四暮,无奈道:“你买这么多衣裳,还不是要天天蹲在炼丹炉旁边灰头土脸的?多浪费,穿了也没人看。” “你当然没心思看了。”他斩断的右手已经长了回去,动作利索地又包了几件衣裳,闻言,斜睨了我一眼。“我是给新的师弟师妹们看的。” “薛……咳,师祖终于决定给蚀艮峰收弟子了吗?” “是长老们共同决定的,师祖也没意见,毕竟宣凝长老的事过去那么久,也该翻篇了。”秦四暮眼神撇撇嘴,“就知道你没听说这回事,天天往别的峰,亏你还是蚀艮峰大弟子呢!” “我哪有天天跑!” “是是是,你没有。”秦四暮付了银钱,很随意地敷衍我。 他耳朵一动,听见远处锣鼓声大了起来,笑道:“傩戏又开始了,已经换了新的戏班子,据说表演也是新的,戚师兄,要不我们去看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