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便没再多说什么。 过内门设的槛,再往里走一段长生道,就能看见重新平阔起来的崖顶广场。 广场中心,便是檀楼——深色的木构建筑虽高有层叠,然飞檐翘角,体量轻盈,犹如一把出鞘利刃,直插绵密的铅灰色阴云。 海潮师兄只送她到檀楼门口便同她道别,之后柳千千默默攥着包带,一声不吭地候在广场前。 她身边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个同样是从各部低阶弟子里抽出来,今日要在檀楼侍奉的同门。 不过比起沉静的柳千千,他们似大部分是被迫前来,面上多有不乐意。也能理解,毕竟这个时候来檀楼,意味着不能凑堂会宴的热闹,甚至有可能看不见全套的祭祀和表演。 “嘿,你也是抽签倒霉抽中来的?” 有旁边人戳了戳柳千千寒暄,她只是扯起个微笑模糊应对了。 其实这次,是她主动要来的,毕竟来檀楼侍奉算个“苦差事”,她愿意接,没人会有异议。 她又重新垂眼,想到自己上一世,应是没有来过。 她上一世甚至都没有参加这次的堂会宴。 那时的自己是一只要把脑袋埋进沙土里的鸵鸟,拼命想要逃避……和师兄相关的一切事情。 因为她以为自己还有时间的,她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等到她更厉害一点,更体面一点的时候,再去找师兄。 “柳千千。” 有一袭白裙,轻纱掩面的内门师姐飘飘念到她的名字,柳千千忙上前,接过对方手里的符牌。 “进去之后,右手楼梯上到顶层。” “是。” 檀楼很高,也很安静,柳千千闷头上台阶,窗外的景色也跟着渐渐拉高,绵延铺开七星宗大大小小的建筑群,已近可将宗门驻地一览无余,十分壮观。 然而她没什么心思瞧那些。 从敞开的长窗外吹进冰凉的雪风,她的心里却有壶仅差一线就要沸腾的滚水。 直至再无台阶可上,她走过细窄的廊道,停在了花格门前。握着手中符牌嵌入门上的凹槽,流光过后,咔哒一声机关轻响,花格门打开。 可见一尘不染的小间。 深色地板光滑如镜,正对她的那面墙上有一扇巨大的敞窗,极目远眺,乌云之下隐约可见环绕着七星宗的连绵雪峰。 或许就是她上楼梯这会,慢慢下起了雪,雨雪霏霏间,那些飞旋的白色绒花却并不会从敞开的窗子飘进来。 柳千千眸光一转,看见右侧一整面素色的纸窗格栅。 她的手克制不住地有些打颤,却仍是深吸口气,转身把房门关好后,这才轻手轻脚走到纸窗格栅前。 能隐约听见纸窗格栅另一侧,有细小的动静,像是拭剑时衣袂摩擦的声响。 紧攥着拳头,她弯腰行了礼,绷紧下颌克制着声音道:“岑师兄好。” 几乎是一瞬,另一侧的动静顿了顿,有片刻无声凝滞的寂静。 只是很快,她听见一声轻叩,像是反手用指节敲了敲柜边。 却像是敲在她心尖上。 柳千千一颤,抿了抿唇,转身开始整理放置在这边小间里的物什。 祭山神的重头戏,便有各部最厉害的大弟子在檀楼表演。 师兄是剑部的大师兄,自然是剑舞,这大概也是整个仪式里最值得一看的。 小间内的另一侧,便是层层摞起叠了满墙的挽灵香,那些幽蓝中泛出一点金光的跃动火苗在阴沉的天色里显得格外明亮。 这是历代剑部前辈的尊位。 她默默点燃手上的特质灵香,脑海里不可自抑地窜进上一世她在这里看见过的那个牌位,眼圈有些忍不住泛红。 现在,最下头一排倒数第五个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柳千千深吸口气,手脚很快地依次给剑部前辈上完挽灵香,已是可以隐约听见广场上逐渐热闹起来的声音,算算时辰,弟子们应是慢慢入场了。 但这处小间内其实还是很安静,或许是因为此处太高,广场上的嘈杂便显得有些渺远。 处理完这边,她很快打开屋角的檀木柜,取出一套被罩在封纸里的袍服。 因是祭祀剑舞,服饰会华丽不少。 只一径的雪色软缎里衬,外头是绣了细密银线符文的挺括罩衫,腰间的玉面带薄而韧,镌了纹丝星砂。 把袍服挂起,又将一盏小巧银冠置于挽灵香正前的案几,柳千千跪到了软垫上。 寂静室内,鹅黄裙衫的少女闭上双目,双手合十,嘴唇翕动,似是在念念有词着既定的颂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