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他脸色仍是淡然的。也不知刺客究竟是何人派来,在春猎之时选择刺杀,实在是一件蠢事。很快魏氏的人便会带兵来山中找他,他只需在山里安静地等一会儿。至于薛鹂,若她继续往前走,运气不好便会撞见埋伏的刺客,兴许会死,兴许不会。 无论如何,都是命运使然。 琴弦断了一根,琴身上也撞出了凹陷。 魏玠沾了血的手在琴上轻轻抚过,始终平静的脸上终于多出了一丝惋惜。 “可惜了好琴。” 他坐了好一会儿,背后传来些轻微的响动,乍一听以为是山风或鸟雀惹出的动静,待他仔细听,却发现那窸窣声不间断的,离他越来越近。 魏玠将手伸到了琴身的底部,那里藏了一把匕首。 “表哥!” 薛鹂惊喜地唤了一声,直接从小坡上滑了下来,快步跑到了魏玠身边。 他愣了一下,将手收回来,按在断裂的琴弦上。 薛鹂小心翼翼抓着树干从山坡往下滑,她心中又惊又怕,如今终于找到了魏玠,高兴得几乎要喜极而泣。 “还好你没事。”她语气关切,一双手紧紧抓着魏玠的手臂。“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听到薛鹂的声音,魏玠有片刻的愕然,薛鹂会来找他的确是意料之外,只是也并非全无可能。无论她是有何目的蓄意引诱他,都不足以让她愿意为此涉险才对。 意识到这一点,魏玠不禁蹙眉,问她:“为何不先走?” 薛鹂听到他的话,心中不禁冷笑。 她自然是想走,只是走了几步,仍觉得良心难安,竟突然犯蠢决定来寻他,倘若他当真无事,共患难后他们之间必定能更进一步。只是谁想这山坡如此难走,荆棘划得她苦不堪言,甚至还一个不留神,让断枝将臂腕划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鹂娘怎能抛下表哥独自离去,说了要跟着表哥……这话何时都作数的,除非你厌烦鹂娘……”薛鹂的声音到了最后愈来愈小。 魏玠见过的人中不乏有薛鹂这般的,有一些小聪明便自恃美貌想要引诱他,究竟的目的是什么,他并不关心,无非为了是权势金钱,亦或者虚无缥缈的情意。 薛鹂的手段并不高超,魏玠看在眼里,像是在观察一只略显有趣的鸟雀。倘若那鸟雀只是无伤大雅地叫两声,他便权当做逗趣,若吵闹起来惹得他不喜,那他便也会失了兴致。 “你不该来。”魏玠淡声道。 薛鹂听到他的话,目光颇为幽怨地盯着他,语气还柔婉可怜,“表哥莫说这样的话,你身上好多伤,我们还是早些出去吧。” 魏玠不喜欢徒增烦恼,方才还紧紧护着的琴,此刻被他毫不犹豫地丢下,连回头看一眼也没有。 薛鹂没打算问他刺客是哪来的,魏氏这样的豪族,与一国安定紧密相连,无论与谁结仇都不足为奇,知道得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薛鹂认为与其留在原地等着被刺客找到,不如主动先往山下走。魏玠并未反对,只是跟在她身后走得很慢。 薛鹂在前方小声道:“这山里若是有野狼该如何是好,我总觉着方才听见了怪声……” 她这回说的都是真心话,然而魏玠没有立刻回应她。 薛鹂扭过头朝后看去,才发现魏玠走得实在太慢,被她无意间甩在了十步之遥的地方。 她不禁皱起眉,正要朝魏玠走过去,便看到他忽地被地面凸起的树根绊了一跤,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扶着一旁的树干稳住了身形。 山林里的确黑得让人心慌,却也不至于全然看不见路,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竟连脚下也不曾注意到。 不等薛鹂出声,她又看到魏玠不偏不倚地迎上垂落的枝叶,枝叶打在了他脸上,他连避都不避一下。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于是沉默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树根虬曲的位置等着他。 魏玠的步履依旧是从容不迫的,似乎并未有任何不适出现,然而脚下凸起的树根再一次将他绊住,这次只是微微一晃身子,薛鹂便惊呼一声上前扶住了他。 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更像是抱。 魏玠朝前栽了一下,薛鹂上去迎他,手足无措地扶着他的肩与胸口。 “表哥当心。”她的黑发冰凉,魏玠倾身的那一刻,唇瓣触到了她的发丝。稍稍一抬手,那些黑发便滑溜溜地落入他指缝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