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沉湘和阿进强制安置下来休息后,卫凌灵像是沉入一片幽深的大海,做了很多凌乱的梦,回忆在飘泊的意识里斑驳。 那是一个平凡的午后,在孙家宅邸花园的角落,两人无声并进。孙净元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是一个共感者,社会上怎么看我,你很清楚。』 『但你把自己和那些共感者封闭在城墙里,难道人们就会理解你们了吗?』 孙净元乾净的脸上表情总是温润,但此刻,他脸上罕有地闪过怒意:『如果我们离开这道保护墙,如果我们真的因为我们无法控制的基因而伤人,你不是比谁都知道纠察者会怎么对我们吗?』 卫凌灵的神情空白一秒,直视着薄薄双眼皮底下,那漂亮却哀伤的眼睛。 孙净元倾身,他知道这座宅邸与花园到处都是监控,也知道他那看似温和,实则控制慾极强的二哥一直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卫凌灵浑身一僵,克制住被共感者靠近时想要反击的身体本能。 『对,卫凌灵,我知道你是纠察者派来的卧底。』少年在他耳边很低很低地耳语,『不过没关係,我还是会把你当好朋友的。』 他继续往前走,卫凌灵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跟上。 几天后,又是黄昏的花园,孙净元靠在栏杆上,耳边的通讯器一闪一闪地眨着眼,但这场通话显然不怎么顺利,清秀的眉间深锁着。 卫凌灵走过去时,他掐断通话,转头看他:『现在都这么光明正大想窃听我的通话吗?』 『你又没开声音,我根本不知道你说了什么。』卫凌灵弹了下手指,『怎么,公事不顺利?』 『我没有和纠察者分享的兴趣。』孙净元即使不高兴,声音都还是软的。 『你既然都知道我是卧底了,为什么还留我在身边?不是应该快点把我送去给孙家那些狐狸们审判吗?』 光芒尽处,孙净元回头看他一眼。 那一眼里面似乎有很多东西,可是他一字也没有说,让沉默取代了回答。 没多久之后,孙家召开家聚,爆炸几乎杀死了在场除他们以外的所有人。 卫凌灵再也没见过孙净元,但在三年后因缘际会,肆意活泼的白承安以倖存者身分出现,命运隐隐约约,又把线串在了一起。 可是似乎又有些不对劲,有什么忽略的细节淹没在一闪而过的疑惑里,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逐渐长成一根锐利的刺。 刺穿事实的同时,梦境碎了开来。 距离事件一天后。 白承安不愧是年轻人,醒的速度居然跟卫凌灵差不多,只是惊醒的动作太大,当时阿进正趴在床边睡着,被他吓得不轻:「你醒就醒,干嘛像僵尸这样弹起来?妈的,吓我一跳!」 「你的胆子真的让我叹为观止。」正好进门的沉湘冷冷说了一句,把随手带来的食盒放到床头桌上,「不过,你这次终于算发挥一点用处,如果局长当时没有派援兵来,伤亡肯定更惨重。」 「废话,我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纠察者!」 白承安还有些茫然,腰部和胸口的伤口扯动着,疼得他拧眉:「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阿进给沉湘挪了个位子,后者毫不客气坐下:「那个女人差点杀死你后,下令所有人马上停手撤退。」 「为什么?」 「不知道,」阿进把食盒里香气四溢的鸡汤盛了一碗,先偷喝了一口,「我们当时都以为这次要完了,我的遗书差点都要发出去,没想到他们就这样撤退,快得我们都来不及反应。」 白承安摀着太阳穴,沉湘难得关心一句:「怎么,伤口在痛吗?」 他摇摇头,有什么碎片般的画面与对话曾经沉在水底的泥里,原本在那生死一悬的时候被搅动浮出,此刻却又渐渐沉淀回去。 那时候卫凌灵和那个叫风音的女人说了什么、足以终止那疯狂的攻击? 「卫凌灵也还在医院吗?哪间病房?」 「三零二号,他这次用共感核用得太透支,医生让他住院观察一下……喂,你还不能下床!」 沉湘一把拦住白承安,但小孩嘻皮笑脸,满不在乎地竖起食指:「拜託帮我瞒住护士,就说我是去洗手间!」 看着他即使行走缓慢、还是坚持要跑去找卫凌灵的倔强样子,沉湘叹了口气。 「……简直像以前的卫凌灵一模一样。」 白承安没听到他的评语,一跛一拐到了病房,看见卫凌灵靠在床上,望向萤幕的表情十分凝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