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去姜记食肆的是我家阿郎,昭宁长公主独子,任国子监司业。据姜师傅所言,您在国子监食堂做活,兴许见过我家郎君?” 初闻此言,孟桑有些诧异,按照姜老头的性子,不应当与刚见的人说这么多事。 不过,回想杜昉此人留给她的印象,不装腔作势、不拿乔,很是和善近人。倒也不难理解,为何姜老头在短短片刻相处之中,就能放下大半戒备。 至于国子监的司业……倒是听监生提起过几句,一位姓卢,一位姓谢。前者年过六十,家中子孙满堂,不日便要致仕。 想来昭宁长公主今朝不过四十余岁,杜昉口中的阿郎只能是那位谢司业。 孟桑摇头,笑道:“我日日在食堂,哪里见得着司业大人呢?” 揭开这茬,话头又转回今日活计上头。 杜昉忧愁道:“近日来殿下胃口不好,眼瞧着日渐消瘦下去。阿郎孝顺,便请来诸多有名庖厨,为殿下烹饪佳肴。然而来者众多,却无一人做出的吃食能入殿下的眼。” 说着,杜昉笑了,期许道:“孟师傅您是唯三由阿郎亲自上门请的,除了宫中御厨,另一位可是丰泰楼的大师傅,想来您的手艺必然不比这两位差。” 丰泰楼的曲大师傅,原本也是御厨出身。出宫后,他在东市开了这间酒楼,一跃成了长安城最顶尖的庖厨之一,名声赫赫。 只是他年岁渐长,几年前起便将灶台上的活儿悉数交给自己徒子徒孙,轻易不出手。若想请动他出山,亲自烹饪各色佳肴,要么权势过人,要么一掷千金,二者择其一。 孟桑来长安两月,倒也听过这位鼎鼎有名的同行,微笑着谦虚了几句。 天下庖厨众多,各有所长,各有所好。而她是沾了上辈子的光,晓得许多后世才会逐渐出现的菜肴做法,以新颖、新奇取胜,才得了一片立足之地。 若要当真论起手上硬功夫,孟桑自觉还是不如人家几十年老庖厨的经验老道,故而从不曾骄傲自大,只一心扑在如何做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上。 三人一路往里走,绕开静湖、穿过园子、走重重回廊,最终到了庖屋所在。 孟桑瞧着四周郁郁葱葱的竹林,将庖厨两面围住,不禁暗叹一声。 果真是贵胄府邸,连满是油烟气的后厨都装扮得如此雅致,享心悦目。 不过此景落在她这样的俗人眼中,根本欣赏不了几时,光惦记竹筒饭是何滋味了! 杜昉喊来这处管事的,仔细交代许多。大意为孟桑二人由郎君亲自请来的庖厨,待会儿无论他们要食材还是人手,都得一一配合,不可仗势欺人、故意拿乔。 谢青章的贴身侍从不多,杜昉是其中之一,一言一行传达的都是府上郎君的意思,管事自然不敢怠慢,谨记于心。 管事恭敬行礼:“杜侍从放心,近日来府中的庖厨众多,咱们这儿无一不是全力相助,都巴不得能有一位显了神通,让殿下多用一口呢!” 杜昉颔首,朝着孟桑叉手:“殿下今日朝食只用了小半碗粥,还请孟师傅先做一道适口吃食,再准备暮食。” “只要是府上有的,您皆可随意取用。倘若有缺的食材也可找管事去购置。杜某先去殿下那儿回禀一声,再来庖房寻您。” 送走杜昉,孟桑二人先是被管事领着,在庖屋各处转了转,熟悉有什么食材、有什么庖具等等。 到底是公主府邸,府内庖屋连带着库房、冰窖等等,占地比国子监食堂还要大些。所存放食材皆为每日购置,种类繁多、数量不少,米面肉蔬无甚缺漏。 孟桑就跟《红楼梦》中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一时有些看花了眼,心中啧啧称奇。 这几乎是天下庖厨梦寐以求的后厨,倘若她也能拥有一间如此大而豪奢的…… 摸着怀中钱袋子,孟桑顿时冷静下来。 忒穷,与其做梦,不如干活赚银钱。 看完一圈,管事和气问道:“不知孟师傅要做些什么吃食?府上一应食材都是有的。” 孟桑唇角勾起,要了豚肉、江米、红豆等诸多食材,又指向屋外翠竹:“除此之外,还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