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文帝的画像。 当年便是这位帝王的一念之差,使国器易位,而今少帝大权旁落。 内治文德,原弘和收回目光,在心中喃念这四个字。 这是要,整顿吏治? 他如此猜测,却愈发不解。 既然不解,就不要多想。 原弘和历经两代帝王,深知朝事波诡云谲,在其位谋其政,明主未出,且先保全自身,待时而动。 谢明月似乎觉察到了原弘和在看他,目光从画像上移开,朝原弘和笑了笑。 原弘和颔首亦笑,目光不经意向殿外一瞥,猛地停滞。 谢明月偏头,顺着原弘和的视线看去,但见来人元色袍服,锦带玉冠,容色艳而冷然,尊崇得逼人不可直视。 李成绮自醒来后只着常服,这般打扮,却是谢明月半年以来第一次见。 谢明月闭了下眼,方再看过去。 陛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惶恐与狂喜几乎要将思绪淹没。 幸好。 幸好李昭还在。 李成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原弘和看向谢明月,目光中也有震惊,半年未见小皇帝,他有一瞬间竟然认错了人,恍然见如见少年时的李昭,他也听见了不少宫中的风言风语,原简却对小皇帝多有溢美之词,说他聪明,只是年纪太小,心性不定。 谢明月轻轻点头。 原弘和方坐着没动。 谢明月的目光随着李成绮的动作而动,一眼不眨。 李成绮走进来时声音细微,加之满殿贡生极紧张专注,大多没发现有人。 监试官偶尔也下来走动看策卷,因而就算有贡士察觉到有人影走过,也没有抬头,满心满眼俱在卷中。 李成绮次第看过几人,觉得有些其中尚有可取之处,有些碍于种种,比如说前面安坐的谢明月,落笔踌躇。 若要治文德,当然离不开整顿吏治,然谢氏专权,怎可明言? 李成绮一路看过去,先看见了顾无隅,他眼中浮现出几分笑意,朝顾无隅走了过去。 谢明月这时候目光才稍微从李成绮身上移开。 这就是,奉谨所说的两贡士之一了。 李成绮站在顾无隅身后,见他写:为主贪,必丧其国,为臣贪,必亡其身时面上有些赞许之意,轻轻点头。 顾无隅早就感受到了身后有人在,他以为是监试官,并不很紧张在意,仍专注地往下写。 奉英殿挺好,就是有点冷。 李成绮慢悠悠地往下看。 顾无隅卷中言辞虽不激烈,然而自有沉郁在其中,言之有物,且毫不遮掩,政策字字句句直指要害。 李成绮轻轻点头。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傲气,真入官场后,会不会被磨灭殆尽? 那是他所不想见的。 李成绮看到制考成法时便被顾无隅肩膀挡住了,他干脆走到矮桌旁边去看。 顾无隅心中纳闷这监试官为何还不走,忍不住抬头往前看了一眼。 两位主监视官都在前面坐着,四位辅官分列下面,无声地走着看策卷,唯独没有一人来自己这边。 廷试时官员皆有定数,不可能随意增减,就算临时增加,也不可能连声通报都无,且其他监试官都不出声,仿佛根本没看见。 顾无隅悚然一惊,陡生出了白天撞鬼的恐惧。 他自负成竹于胸,这几日吃喝玩乐顺便想想文昭是不是姑娘家,昨日还看了怪力乱神的话本,不想今日就在这凉飕飕的奉英殿当了一回书中人。 正巧笔枯,顾无隅借着蘸墨的功夫,僵硬地转头去看。 先看见了一道滚着金的乌黑长袖。 他沿着袖子看上去,正好对上李成绮弯起的眼睛。 文文文——文昭! 文,昭? 文帝,李昭? 这不是先帝的谥号与名字吗! 顾无隅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脑中一片空白,他只觉得眼前金光闪烁,耳边隆隆作响,他马上要开口,猛地想起这是廷试,一把捂住了嘴。 他手忙脚乱,笔筒被长袖倏地扫到地上。 李成绮都害怕他把眼睛瞪出来。 顾无隅心中混乱,这时候终于明白秦博约说的文昭不用廷试是何意思了。 辅官刚要上前,李成绮便摆摆手,将笔筒捡了起来,稳稳放到桌上。 顾无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欲要起身谢恩,李成绮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摇摇头,往别处去了。 顾无隅一动不动地捏着笔,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