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只要到了谢明月手中就成了谢侯爷的,顺得正大光明,也不知道谢明月要那么多笔做什么。 “今日到此为止,”谢明月捏着笔杆中间位置,极力错开被皇帝咬过的地方,这样明晃晃的嫌弃,让李成绮很想把笔抢回来,“陛下且先休息,容臣告退。” 李成绮噌地起来,谢明月要走冲淡了他对于谢明月拿他笔的不满,“孤送太傅。” 谢明月目光在他身上一扫,“陛下要穿成这样送臣吗?” 小皇帝还穿着寝衣,不曾洗漱,头发散在肩膀上。 闻言李成绮不满挑眉。 孤亲自送你,你还挑剔孤衣衫不整? 谢明月都这样说了,他乐得不用下床,“那孤目送太傅出去。”他把目送二字咬的阴阳怪气。 谢明月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略向小皇帝颔首,转身向外走去。 谢明月甫一出门,李成绮立刻四仰八叉地躺回床上,扯下帐幔。 宫人鱼贯而入。 有小宫人过去开窗,刚一打开,便被品级稍高些的女官轻声呵斥关上,“这样冷的风,吹病了陛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 连抄三日两夜,谢澈终于把书抄完,交给谢明月之前,他又仔细地检查了每一页是否有缺漏之处,发现错字漏字立马重新再写一页,将笔放下时手腕酸肿,取了小皇帝命人送来的药在伤处涂匀,又低头快速确认一番,方拿着抄好的书朝谢明月书房走去。 谢明月书房独辟出一院,院落安静,能听见的唯有谢澈的脚步声,院中小小苗圃种了数株谢澈不认识,青青绿绿但是一点都不好看的花草。 书房通明,谢明月剪影立在窗纸上,是个执笔凝神的样子。 有侍从站在门口,见到谢澈过来,先进去通报,得到谢明月首肯,才示意谢澈进去。 谢澈轻手轻脚地进入谢明月书房。 比起谢府那间大书房,这间书房小上许多,且也没有那么多书,架子上摆放的多是朝中诸事的记录。 谢澈规规矩矩地将抄好的书像以前那样放到桌上。 一滴墨顺着笔尖淌下,氤湿了桌上纸张。 谢明月这才回神。 他面色在烛火中显得有些苍白,朝谢澈歉然地笑了笑,“坐下罢。”说着放下笔,谢澈赶紧将那一沓写满字的纸推到谢明月手边,方坐下。 谢明月一面看一面道:“便是再喜欢,也不能将姑娘带回府中过夜,传出去于这姑娘闺誉无碍,发乎情不能止乎礼,亦算不得喜欢。” 谢澈嘴里发苦,又不能和谢明月坦白那姑娘是小皇帝,私自带皇帝出宫,可就不只是抄书了。 还是谢澈和谢明月编了一段这姑娘亲娘早逝,继母虐待,父亲不管,和继母有了龃龉之后逃出家门无处可去才来找他合情合理的谎话,谢明月才没有罚的厉害。 “是。”谢澈颔首。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侯爷,”谢明月比他大不上十岁,叫爹或者父亲俩人都别扭,谢澈无事都称谢明月为侯爷,“我听说陛下要选伴读了。” 谢明月分心回答他,“是有此事。” 谢澈有点紧张,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是因为面对谢明月,“可有,可有人选了吗?” 谢明月抬头看他。 “我,我觉得陛下虽不那么聪明,但赤子心肠,心思纯善,可算得一块璞玉,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陛下毕竟年岁不大,心性没定,要是身边的人影响了心性,于国是大殃。”谢澈说的极为流利,显然在此之前都不知道想过多少次了,谢明月还没发问,他就把解释全然道出。 说完,喘了口气。 “礼部尚书家的原简我很中意,”谢明月道:“另一个还未定下。”他收敛文稿,放到一旁,“字迹尚可,诸如此等事日后勿要再犯,夜已深了,回去吧。” 谢澈却半点没有通过的安心,他慢慢挪走,自他过继到谢明月一脉来,这是第一次他对谢明月的书房如此恋恋不舍,终于走到门口,他踌躇半晌,终于开口道:“侯爷,您觉得我如何?” “你很好。”谢明月语调柔和,比起一句认真的评价,更似单纯褒奖。 谢澈盯着有几条裂缝的光滑青砖,“那,可做陛下的伴读吗?”他声音微微颤抖,显然紧张到了极致。 自他说完之后,书房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谢澈心跳如擂鼓。 谢明月似乎有点惊讶。 从谢澈一进来时,他便闻到了谢澈身上的药味,这种伤药只有宫中才有,味道浅淡,从前议事时谢明月在李昭身上闻到过无数次。 但他没想到能在自己名义上的儿子身上闻到同样的药味。 谢明月以笔点额,“回去睡吧。”他说。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