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夜色渐深。盘上白子大势已去,只在角落里夹缝求生。颜令仪盯着棋盘盯了半日,方才泄气一般推秤认输。燕月生松了口气,撑着桌子站起来,陡然有些头晕眼花,晃了晃方才站稳。 “姑娘棋艺精妙,是令仪方才冒犯了。不知丁姑娘师承何处?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姑娘名讳?” 燕月生没专门学过围棋,自然没什么师承,不过随便打几张棋谱,顺手逗逗姜佚君罢了。因为她百战百胜,王府里也没多少人愿意和她下棋,总要燕月生先饶上两三子。燕月生觉得无趣,后来都不下了。 只是这话和颜令仪可说不得。 “家师素喜清净,隐居乡野多年,颜姑娘不知道也是有的。” “这话丁姑娘拿去哄别人还差不多,哄我怕是打错了主意。”颜令仪抬头,灯火映照下,露出一双秋水般多情的眼眸,“我乌鹭城收录天下百谱,天底下高明的棋手,无论如何隐姓埋名,我爹总有办法访问得知,就连天上仙人的棋谱也能得到。令师隐匿踪迹的本事,难不成还能比仙人更高明?” “仙人?”燕月生重复了一遍,“颜姑娘这话,难道是指令尊亲眼见过仙人?” 颜令仪脸色微变,情知自己说漏了嘴。燕月生并不追问,一笑而过。 “我对颜姑娘家的仙缘不感兴趣,只是姑娘缠我半日,总该放我回去吃饭了。” 她揉了揉肚子,肚子识趣地“咕”一下叫出声。燕月生续道:“今日之约,望颜姑娘不要忘记。我眼下想不出什么需要的东西,以后想到再向姑娘讨要。” 说毕带着兑出的银钱扬长而去,并不回头一眼。颜令仪追出去,只看到白衣少女远去的背影。 燕月生回到客栈时已经不早,客栈快打烊了,乔掌柜在柜台里对账。他听到门边有人进来,戴上眼镜细细一瞧,便瞅见兜着满怀银子进门的燕月生。 “客官这是?” “发了一笔小财。”燕月生拿着银锭子在他眼皮底下晃一晃,又收了回去,“来一壶酒,一碗面。有酱牛肉没有?” “有的,有的。” “再切一盘牛肉,要炖得烂烂的,不要许多嚼不烂的筋脉在上头。” 后厨传来起锅烧火的动静,燕月生在桌边坐了,将怀中的银子往桌上一推,堆在一处一锭一锭排开。老掌柜捧了黄酒和新切好的牛肉过来奉上,待要走开。 “别走,坐。”燕月生虚虚一拦,“这会儿又没客人,你想对账有的是工夫,不急这一时。” “老头子上了年纪,怕陪不了姑娘喝酒。” “哪里要你陪我喝酒来,这一壶还不够我喝呢。”燕月生拍拍桌面,示意老掌柜坐,“掌柜的,我是有话想问问你。” 乔掌柜依言坐下:“不知道问话的答案,姑娘愿意出多少钱换呢?” “要看掌柜说出的话值多少钱了。”燕月生给自己满上一杯。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乔掌柜摇头,“值钱多少,只在姑娘的判断。到时候老头子把该说的都说了,结果姑娘觉得不值一文,老头子不是白费这许多唾沫?” “五两。”燕月生分出一锭白银。 乔掌柜嘴角往下一扯。 “十两。” 乔掌柜又摇摇头。 “贪心不足蛇吞象,我要打听的消息,十两已经顶天了。”燕月生作势要将分出的银子划回,“现在掌柜看不上,往后乔掌柜想挣这么便宜的十两银子,可不能够了。” 老掌柜一把拉住燕月生的胳膊:“行,十两就十两。” “这才是聪明人呢。”燕月生笑盈盈地收手。 说话间,小二上了燕月生先前点的热面。面是宽面,一碗只三四根,另配了一碗泼了滚油的蘸酱,香气四溢。燕月生试了试温度,搁下筷子等它凉。 “今日我出门和别人对弈,赚回这些银子。不算太难,但我一直有些困惑。乌鹭城的乌鹭二字,想来便是指的围棋。只是城主这般重视弈棋一道,不知所为何故?” “姑娘这可就问对人了。”老掌柜颇有些得意,“乌鹭城建成三百年,比我大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