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过是下人,平日里打扫打扫灵堂是可以的,可是要给王妃披麻戴孝,做孝子孝女日夜跪灵烧纸钱,他们可还没有这个资格。 范忠这时才从大门外跟进来,也跪下来对王爷行礼道:“王爷息怒。如今府里只有三小姐一位孝女,可是张姨娘说只有三小姐一个人,不方便让她过来守灵,又说怕惹了脏东西冲撞了三小姐。”而范朝敏和她的两个孩子都不算是范家人,自然不能让人过来守灵。范忠就根本提也未提。 范朝晖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来道:“你们就让王妃的灵堂这样空荡荡的十几日?” 低下的人都跪在地上,低垂了头,连范忠都不敢说话,却是默认了的意思。 范朝晖就猛地转身回头出了灵堂,大步往张氏和绘绢住的院子里过去了。 张氏的院子里,绘绢正跟张氏说着刚才见爹爹的情形,又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在风存阁楼下跟几个婆子拌嘴的事儿,就有些心神不宁。 两人正在屋里说话,突然外面的丫鬟欣喜地过来回话说,王爷过来这边院子了。 张氏不由喜从天降,就先揽了绘绢在怀里,喜极而泣道:“绘绢,姨娘没有说错吧,王爷如今最疼的就是你了。你是王爷最小的女儿,以后这府里,谁也大不过你去。”说完,便赶紧放开绘绢,到一旁的大镜子里去照了照,见自己穿得一身鸦青,显得自己满脸菜色,不够妩媚。就赶紧拿了胭脂,在两颊和唇上轻点了点。再照了照镜子,便发现自己的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绘绢在旁看了,抿着嘴笑,又道:“姨娘要跟爹爹说话,我就不打扰了。”就笑着回了自己屋里。 张氏有些脸红,却也没有拦着绘绢。——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谁知张氏在屋里等了半晌,却没等到王爷进她房里来,只听到旁边绘绢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哭叫声。 张氏赶紧冲出自己的屋子,往绘绢屋里去。 结果只看见王爷站在绘绢屋子的门口,正厉声呵斥道:“你的嫡母去世十几日,你不说去披麻戴孝跪灵,尽一尽为人子女的孝道,却躲在自己屋里只顾自己舒坦。——你说,你可有一点为人子女的孝心?!” 绘绢今日憋了一天,觉得姨娘和爹爹都逼着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十分委屈,就大哭道:“我不要去灵堂!我害怕!我的嫡母三年前就死了,哪里又来外四路的嫡母?——爹爹不害臊,我可做不出来那等没脸的事情?!” 张氏听了魂飞魄散:这种话怎么能当着王爷的面说出来?绘绢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被人一激,就存不住话呢? 张氏就一边埋怨自己没有教养好绘绢,一边从王爷身边挤进了屋子,将绘绢的嘴紧紧地堵了起来。又赶紧给王爷跪下道:“王爷息怒!绘绢年纪小,不懂事。都是婢妾不好。婢妾前一阵子有些生病,绘绢是个孝顺孩子,在婢妾床前奉药侍疾,才耽搁了去王妃那里跪灵。”又连忙要亡羊补牢:“王爷放心,明儿婢妾就让绘绢去跪灵烧纸。” 范朝晖已是被绘绢的话,气得眼前直冒金星。又见张氏过来唧唧歪歪,还真是把她自己当了盘菜,便飞起一脚直接将张氏踢到墙边晕死过去。 绘绢吓得再不敢哭了,连姨娘那里都不敢看,抱着头躲到了墙脚。 范朝晖铁青着脸站在屋门口,看着屋里的母女俩,怒气滔天。 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做父亲,做得如此失败。枉费自己为了这个女儿,将安儿都靠后了。却原来在这个女儿心里,自己这个父亲只是个无耻之徒,而父亲明媒正娶的正室,只是她眼里的“外四路”!——这就是她学的“规矩”?!上下尊卑不分,非议至亲长辈,完全无孝悌之心! 既如此,为何没有更硬气一些,干脆不认自己这个爹了,出去自谋生路去?如何又能腆着脸在这府里,一边享用自己供给的荣华富贵,一边嫌弃自己这个爹,丢了她的脸面? 想到之前张氏还跟自己说过,是为了绘绢的婚事,才舍不得走。还说要好好求着安儿,给绘绢配一门好亲事,自己才改了主意,拼着对安儿言而无信,也要同意这母女俩留下来。 原来,她们打心眼里,就从没有赞同过自己和安儿的事。 范朝晖这才有些相信,安儿为何在大婚之后两三天就没了。——这些话,连自己这个有功夫在身的男人听了,都觉得痛彻心肺。安儿只是心脉受过重伤的弱女子,又怎么受得了? 她都受了些什么煎熬?又吞了多少不平之声,忍了多少阿臜气,才最后鼓起勇气,答应嫁给自己。却又最终在婚堂上,被自己再次遗弃? 范朝晖只觉得自己着实混帐。——战无不胜又怎么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又怎样?他对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女人、孩子却是毫无防备,总是在关键时刻,被她们捅了一刀又一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