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莲就会整合完北梁内部,届时昔日横扫整个中原的幽州铁骑将会被调集到边界一线。慕容青莲南下的路线有两条,第一条便是自西线强攻淯阳,再自淯水而下进攻襄阳夺取汉水水道,这条防线由西府防守。第二条便是自东线攻淮南,自巢湖出长江而望江南。大战将起,诸公须得早做准备。” 他如此侃侃而谈,好似板上钉钉一般。这两条行军路线是他昨晚与卓小星反复沙盘推演的结果。南周大部分领土皆在江南,若要将南周彻底覆灭,必先度过长江天险。而想要渡江,必仰赖战船。北梁若要南下,须得取得汉水或巢湖这两条可连通长江的水道,襄阳他尚有把握,只是东线若是被突破,即使他回援,亦是远水难解近渴了。 五兵尚书殷逸明道:“你竟如此笃定,军国大事难道就凭你一人之言吗?如此儿戏,若是出了差错,又该由何人负责?” 尚书令顾明德夸夸而谈道:“正是,慕容青莲篡位自立。虽得闾丘明月之支持,但是慕容傲尚有一名嫡子素来被视为皇位的继承人,难道他会甘心将大位拱手相让吗?依下官所看,就算他慕容青莲真有通天之能,亦需等到明年春夏之交才有余力南下……” 尚书省下的一名中书孟伟兆见自家主官开口,亦附和道:“王爷一回金陵就如此危言耸听,威吓陛下究竟有何居心?难不成又是为了增加西府军费而打算?难道襄阳、竟陵、荆州三郡之地尚养不起西府军的花销吗?”这位孟伟兆出身于李昶的母族孟家,素来与广陵王府亲近,对李放言语之间也无顾忌,一开口便将话题引到李放虚张声势、只是为了要军费的话题上来。 朝臣们将信将疑,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李放神色一冷,轻笑道:“东线防务素来由东府负责,李放不过提出些许微末建议而已,听与不听,诸公自决即可。李放三日之后便会返回襄阳,西府军务勿须诸公插手,至于军费也勿须从金陵拨出。若是襄阳失陷,李放惟死而已。”他面上漫不经心,轻描淡写,但是“惟死而已”,却是说得万分之重。落在堂上众人耳中,都是悚然一惊,如果连素来鲜有败绩的竟陵王都说出“惟死而已”这样的话,足可见情势之严重。 嘉平帝亦觉得孟伟兆言辞有些过分了,开口道:“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竟陵王既如此笃定,必有其道理。我们便做下防卫便可,若敌不来犯自然是最好,若敌人真的来袭,做下防范也是有备无患。” 嘉平帝金口一开,摆明了是支持竟陵王的意思。群臣不管相不相信慕容青莲真的会在这个冬天进攻,亦不敢扫了陛下的面子,纷纷出言附和。殷逸明与顾明德亦不好再反驳,只好点头。 嘉平帝又道:“既如此,朝中何人可领东府军务?” 此言一出,两仪殿中,又重新安静了下来。这一次是彻底的死寂,无人发一言,甚至连目光的交接也没有。 谁都知道东府的军务素来是由广陵王李昶负责,虽然如今广陵王因为兵败见责于陛下,但他仍然是陛下唯一的嫡子。他的母族孟家根深叶茂,如今更得到谢家的鼎力支持,其王妃谢蕴便是出自谢家。如此情势之下,谁又敢染指东府军权。殿中武臣并不缺乏名将,并非不知这是立下战功、挣取功名的大好机会。但纵有此心,亦不敢自承心意,只敢在心中窃盼皇帝陛下能慧眼如炬,选中自己,自己三辞三让之后不得已才受命。 嘉平帝加大声音,再次道:“何人愿领东府军务,固守东路防线?” 还是无人应答。 嘉平帝又问了一遍。按南周廷议惯例,若是三次之后无人自荐,皇帝就会挑选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让大家商议讨论,若是无人反对,便可依此定下。 武臣那一列不少人张头探脑,目光热切,只盼能登坛拜将。就在此时,左侧队伍中终有一人出列。他两手握拳,双目赤红,额头青筋爆出,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挣扎。他上前数步,跪在御阶之下,大声道:“儿臣愿领。” 此人正是广陵王李昶。 见到李昶,不少人心中扑腾一跳,纷纷松了一口气。若是交由他来,自然是最好不过。 嘉平帝正自沉吟,李昶又道:“儿臣多年负责东府事宜,朝中大小官员并无一人能比儿臣更为熟悉东部防线。如今事起仓促,临阵换将,恐怕手生误事。而且东府旧部,亦多是儿臣臣属,调动起来更为方便。请父皇允准。” 广陵王府一系的官员纷纷站出来,有的道:“广陵王本为东府主帅,如今再有他统帅东府军,熟门熟路,再好不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