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王府的晚宴极尽奢华,灯红酒暖,丝竹悦耳,美人在侧,让这段时间久在山林中打滚的谢王臣有一种再次回到人间的感觉。这些原本是谢长公子人生中最不可或缺的东西,可是不知为何,他觉得毫无兴致,唯识杯中滋味。 不多时,便醉得一塌糊涂。 第二日,谢王臣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在李昶的床榻之上,李昶正在一旁伏案而眠。他忆起昨日失态,觉得自己对李昶或许太不公平了。平心而论,李昶除了才能平庸之外并不失为一代仁君,他待人谦和,礼贤下士,对批评的声音都能听取并审慎对待,绝不专断横行。更重要的是,在过去的五年,他始终全心信任自己,将自己视为最重要的朋友。 李昶或许并没有错,他错只错在有一个光芒远胜于他的哥哥。 自己欠李放的情分,那一份“万金丸”已足够偿还。难道为了一份恩情,就要摒弃自己辅佐了五年的主君吗?那和背信弃义又有何分别? 他暗下决心,当前要务,是帮助李昶好好稳固江淮防线,若有机会再图北伐。至于李昶与李放二人谁将来能成为南周储君,本非他所能决定,又何必自寻烦恼。 早膳之后,便是广陵王府的小朝会。 李昶掌管的广陵府称为东府,署理广陵一州的军政事务,手下人才济济,仿如一个小朝廷一般。 谢王臣环视一周,场上大多数是江南望族世家的子侄辈,都是些他熟悉的老面孔,这些人才能一般,大多只是因为家族的安排,在广陵前线混个军功,只需要保住自己的小命不死便行,等回到金陵,家里早已安排好将来的升迁。不过好在都知道自己的深浅,不过是做应声虫而已,并不会提出什么“真知灼见”,因此谢王臣也乐得拉拢他们。 以往这种朝会多半是由他主持,他坐在上首的位置上,驾轻就熟道:“殿下,龙渊剑已经彻底归于慕容青莲之手,淮北军势必气势大振。今早得到探子消息,就在前日慕容青莲便已回到稷都,与慕容傲暗中商议南征之事。我认为当前我们应该暂避锋芒,多修壕沟工事,据险以守。对方若不能一击制胜,士气必定受挫,我们则可再图反击。”接着他便提出自己的计划。 按照以往的流程,这样的讨论多半是走走过场,他提出方案之后,那些世家子弟便会出言附和,随后讨论更为具体的方案。到这个时候,这些世家子弟便会各展长才,争论出个子丑寅卯来。反正三个臭皮匠,也能抵一个诸葛亮。他也并不贪功,方案既定,他在后筹谋,一般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可是今趟,他说完了之后,却是满场寂静,并无一人应和他的话。 “王臣此言差矣,我不同意。”这时,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慕容傲当年伏杀卓将军,导致龙渊剑失踪。今慕容青莲窃占我大周至宝,我大周将士无不悲愤莫名。殿下,我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激起将士悲愤死战之心,全军北渡淮水,重新将龙渊剑夺回。届时殿下龙渊剑在手,天下之间又有谁可与王爷争锋?” 谢王臣回头一看,只见一人气宇轩昂,从外走来,对李昶轻施一礼,道:“殿下,谢之棠早上有事耽搁,因而来得晚了,请殿下恕罪。” 李昶将他扶起:“之棠与王臣同为李昶的左臂右膀,本王又怎会怪罪。之棠快入座吧。”早有内侍搬过另一张椅子,放在上首,与谢王臣的座位并排而列。 谢王臣神色一僵:“谢之棠,你怎么会在这里?”对谢之棠他绝非陌生,谢之棠出身谢家三房,乃是他的堂弟。虽小他两岁,但是机敏通达,这几年颇得谢老爷子青眼。谢家这样的高门大族,绝不会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直以来谢王臣都是谢家默认的接班人,而谢之棠主要负责谢家生意上的经营。他万万没有想到谢之棠会出现在广陵王府。 李昶笑着道:“王臣,这两个月你不在。东府很多事情都有赖之棠帮我处理,你们都是出自谢家的英才,本有兄弟之份,能一同辅佐本王,本王很是欣喜。若是有分歧,应该好好商议,切莫伤了兄弟的和气才是。” 谢王臣一愣,未想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谢之棠竟已加入东府,并获得李昶的信任。这件事情,是谢老爷子的安排还是谢之棠的自作主张?不,谢之棠绝对不敢自作主张。难道爷爷对自己已不信任?是因为朱明弓谱之事还是因为竟陵王李放? 不对,如果爷爷已经彻底不信任自己,在已经有谢之棠的情况下,绝不会让自己再押运大批粮草来竟陵。爷爷虽然对自己动摇立场不满,却并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