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肩膀薄而纤细,捏在手里像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弄碎,此刻抖得就像只脆弱的羔羊。 沈牧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这才发现少年眼眶通红,含着一泡眼泪,望着他的神色里写满了惊惧。 这惊惧又和方才掳走他后的不同,好似见到了什么修罗恶鬼。 沈牧只略一思索,就反应了过来。 “怕我?”沈牧先是觉得有几分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觉得我太残忍?” 洛闻心如此反应,他倒也不算意外。 沈牧以前身边跟过几个南方来的美貌少年,那胆子也是比猫还小,有时候他兴致来了,也愿意哄上一哄,可大多数时候,只觉得扫兴。 可洛闻心这幅模样…… 他捏了少年下巴,凑近他,看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阴柔的面容有几分森冷,“你怕我,那怎么不见你害怕季晟呢?” 沈牧想起那日在城门外时,听见少年在马车里对季晟撒娇,声音软的好似要掐出蜜来,说想喝糖水,倒是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嗯?”沈牧捏着他下巴,晃了晃,“说话啊。” 洛闻心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问自己怕不怕季晟。 怕,一开始当然是怕的。因为季晟长得高大,面相又凶。可很快,他就发现季晟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洛闻心鼓起勇气,小声道,“季、季晟是好人,你、你……” “你”后面跟的什么,不用他说,沈牧也明白了,无非是说他是恶人。 沈牧眼睛一眯,差点被他气笑了。 楼外楼虽说自诩名门正派,但底下弟子繁多,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好人。尤其上一任楼主,早年也是作孽无数,如今被人私下提起,也多的是有人叫他魔头。 可跟那姓季的比又算什么? 季晟名震江湖的第一桩事迹,就是只身闯大漠,一人一刀血洗了整个五延地宫,只因为一桩陈年旧怨。 全江湖皆知季晟是只疯狗,钱财诱不动,道理说不听,但凡惹他不快,就会被连着喉咙被咬个鲜血淋漓,他们楼外楼以各种名义围剿他数月,竟然也拿他没办法,还折了几条人命在对方手里。 这小东西作为季晟枕边人,焉能不知季晟是什么德行? 论杀人不眨眼,他哪里比得过季晟,就让他怕成这样? 沈牧向来将外人看法当作狗屁,被人说是恶人,若放在平日,他倒也肯欣然接受。 可如此一对比,心里却莫名不太是滋味,头一次想较个真儿。 “哦,他是好人。”沈牧点点头,“我是坏人?” 下巴上的力道陡然重了几分,洛闻心被捏的生疼,流了一点生理性的眼泪,仍然紧紧闭着嘴巴,没有说话。 他看着沈牧骤然变得阴鸷的眼神,不由瑟缩了一下。 他想到这个男人方才仅凭单枪匹马,就杀尽外面十多人,脑海中电光火石,忽然有了一个更加令自己胆寒的猜测——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他这个世界中的大反派。 洛闻心竭力回忆着他所记得不多的零零碎碎的原文剧情:大反派武功高,性情阴鸷,杀人不眨眼,喜怒无常。 一项一项,全都能跟这男人对应上。 猜测逐渐变成确信。 可、可是这么说的话,自己落在了他手里,岂、岂不是…… 洛闻心眼睛一红,“唰”的一下就掉起泪来。 沈牧看着少年泪滚滚的眼睛,心中愈发烦躁不快,可眼下也不是教训他的时候。 方才那群人身上所戴腰牌,都刻了西山居的字样。西山居是这西北一代独大的势力,向来只认亲疏不论事理。楼外楼抢了他们的生意,被盯上是早晚的事。 马车坏了,陆路也不能再走,目标太明显,如今只有先从水路避上一阵子。 他也顾不得再怜香惜玉,将人拦腰一提,冷声道:“闭气。” 洛闻心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要闭气,就被拎了起来。 沈牧拉他出了马车,洛闻心刚要试图挣扎,沈牧便施展轻功,带着他一同扎入了就近的湖水里。 初春,又是夜晚,湖水微凉。 这种程度的凉气,对于沈牧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简直算不得什么,对于身体康健的常人来说,在里头浸上一时半刻,也不至于生病。 可偏偏是洛闻心。 水漫过他肩膀的那一刻,洛闻心就开始扑腾了起来,甚至忘了沈牧方才叮嘱他的“闭气”。 “我、我不要……” 别的东西,洛闻心其实都记不太清了,可只有一点,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原书中,自己就是被那个大反派按在水里,生生窒息而死的! 一瞬间,没顶的恐惧淹没了他,让他四肢僵直,无法动作,就连意识也开始昏沉,甚至都没能感觉到刺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