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都要怀疑,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 沈平发信令,传了宋行来,“叫两个身法好的兄弟,暗中盯着安定侯三人。” 宋行领命去了。 一名隐在暗处的烧火兵等了一会儿,待无人了,迅速往北面跑去。 自帐外穿进来的丝线带动了机关,风铃声轻响,可判断是往北面的营帐去了,如若心里无鬼,做什么叫人盯着他的营帐。 小兵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行迹已经暴露,进帐禀告的消息。 崔灈听完,进了内里。 案桌上一个陈旧的布袋,旁边散落着各色的石块。 另外一侧放着两卷心经,乃是当今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武功心法。 上首字迹清正,笔画内敛大气,不说这一份能修改武功秘籍的天分和能力,单就这一副为士林称道的正统隶书体,也是了不得成就。 文武兼修。 崔灈沉默片刻,等了一会儿,直至油灯的灯芯几乎烧尽,方才低声回禀,“父亲,没找到尸体,只是夏季是汛期,江水湍急,她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必定是活不了了,听闻金沙江里有鱼怪,说不定已被…… 不如停了搜寻,只要是人就会留下痕迹,人手派出去的多了,有心人总会注意到,不安全,沈平等人并不好糊弄。” 营帐里烧着火盆,柴火发出被烈火灼烧的滋滋声,崔呈看了手中的雨花石半响,投入了火盆,“你不了解小九,当年司马慈‘死’后,为父不过是感慨了一句,可惜她不是男儿,她便硬生生把整个书库都背下来了,可见骨子里倔强坚韧,既然曾被逼下曲江,吃过江水的一次亏,必然逼着自己熟识水性,江水很难困住她,且观她那日武艺,着实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崔灈低声应是,“受了那般重伤,想必……” 他声音些许低迷,崔呈握着布袋的手收紧,又松开,“若是如今在位的是司马庚,我崔呈必叫她做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小公主,可她竟是成了帝王,竟是成了帝王……” 由记得他初初恢复神志那日,知晓昔日只知看花看风景,几乎成痴的小女儿处九五之尊,君临天下时的震惊,骄傲,复杂,以及羞恼。 彼时他崔呈位居世家之首,手里精兵十万,筹谋半生,手揽大权,最终满门覆灭,而这样一个黄口小儿,竟以女子之身,走上了帝王之位。 难道只有他司马家的血脉,才是被天神庇佑的真龙血脉不成。 他崔呈不信,距这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天予不取,必受其乱,只要狠下心,除掉小儿,他便可完成毕生夙愿,登上帝位。 怪只怪,她坐在龙椅上,是现在的帝王,与司马庚一样,成了绊脚石。 不得不除之。 崔呈眼底狠色一闪而过,空了的布袋扔到火盆里,火势窜高,顷刻吞噬了那布袋,什么也不剩下了。 见儿子神情低迷,声音严厉了许多,“开了弓便没有回头箭,我老了,这天下终究是你的,无毒不丈夫,怪只怪她冒天下大不韪,登上了帝王之位,要紧的是死要见尸,否则,死无葬身之地的便是我们。” 崔灈勉强提了提神,“原以为小九以女子之身登位,如今一死,天下男子必反之,不料她威望已高到了这般地步,命陨已经过了足足六日,那帮大臣也没有提立新帝的事,要不要叫我们的人……” “不可。” 崔呈抬手,压住后面的话头,“勿要操之过急,国不可一日无主,时间一到,自有臣子们坐不住,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收拾好收尾,许半山几人处理了么?” 崔灈回禀,“元呺截获了书信,儿子已经派出了死士,是司马小儿的旧部,便是杀了许半山等人,我们也不会留下把柄。” 知外头无人,崔灈便坐起来一些,吩咐道,“这三人此前随在废帝身侧,当初那司马庚本就打算要你我性命,且此人聪慧,心机深沉,崔九归天的消息一出,只怕要第一个怀疑我们,此人需得一并处理干净。” “另外暗阁暗卫,能拉拢便拉拢,记住,手段怀柔。” “这些人本就衷心小九,不可能转投徐令,父亲放心,只要能得暗卫支持,往后的事就好办许多。” 崔呈点头,略想了一想,吩咐道,“你找人,去外乡,散步消息,便说女子为帝,违背纲常伦理,方才遭了天火天罚,女帝好大喜功,穷兵黩武,致使九洲狼烟四起,百姓民不聊生,另外女帝贪花好色,掳掠貌好的男女入宫侍奉,弑杀暴虐,荒淫无度,不是明君之相。” 死便也死了,污其名…… 崔灈迟疑不忍,却也知她为帝,威信之高已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若不如此,群臣百姓,难生异主之心。 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 崔灈定了定神,应声称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