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沐浴。 在浴房泡了近一个时辰,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只等着夜晚的来临。 但是那沙漏里的砂子怎么滴得这么慢呢? 她在屋里坐立不安,可夕阳久久挂在天边,就是不肯下去。 如果她有箭在手,恨不得学后裔射日,将那碍事的太阳射下去算了,只等夜幕来临。 等外面的天空真的黑下来的时候,她又觉得局促,手心潮湿,鼻尖渗出细细的汗珠,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的花纹,默默数着羊。 当她数到一千只羊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那久违的笛声。 盈袖几乎是一跃而起,唰地一下掀开帘子,往至贵堂后院奔去。 十月二十七的夜晚,月亮是一轮浅浅的弯钩,挂在藏蓝的天幕上。 盈袖看见后院港湾边上的卧牛石上,坐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手中长笛横在唇边,对着静谧的大海吹奏。 她慢慢走了过去。 那人回头,还是戴着那个银色面具,他将银色面具慢慢揭开,对盈袖主动袒露他的面容。 依然是朗润清隽,举世无双,萧然轩举,如冰似雪的容颜。 他对盈袖伸出手,是谢东篱的声音:“你来了。” “我来了。”盈袖冲他微笑,也伸出手,搭在他的特制手套上,纵身一跃,来到卧牛石上,坐在他身边,定定地看着他。 谢东篱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看着前方浩瀚的海面,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想到就是我?” 盈袖双手托腮,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道:“一开始是完全没有想过。后来,心里有了你,就想到了是你。” 这话说得怪怪的,但是谢东篱却听懂了她的意思,他眼前一亮:“你是说,你心里,先有了……我,才想到是我?” 前一个“我”,当然是谢东篱,后一个“我”,就是师父了。 盈袖点点头,拉住谢东篱的手,“如果你不是师父,我不会对师父念念不忘。如果师父不是你,我不会关心他到底是谁。东篱,不要把你和师父隔离开,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如果我说,我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呢?”谢东篱顿了顿,试探着问道。 虽然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跟自己较劲…… 因为太聪明的人,往往会钻牛角尖。 盈袖哑然,瞪着谢东篱看了许久,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以前大周的时候,医圣盛家曾经留下一本《医经》,里面记载过一种病,有人一体二魂,是为离魂之症。——如果,我是得了这种离魂症的人呢?”谢东篱执着地问道。 他知道他并没有离魂症,但是他就是想知道答案。 为了不让盈袖认出他,他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得和师父完全不一样,不一样到甚至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久而久之,他几乎连自己都快骗过去了。 盈袖定定地看着他,叹息一声,紧紧握住他的手,道:“就算你是得了病,我也不在乎。你不管是什么样子,哪怕三头六臂,貌似夜叉,我还是喜欢。——区区离魂症而已,你太小看我了。” 竟然毫不犹豫完全接受了他。 谢东篱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抱着她。 今夜月明星稀,晴空万里,他们并不能有特别亲密的举动,但是隔着两人穿着的特制水靠,他们还是依偎在一起。 “……以后,我还要师父来陪我。”盈袖在谢东篱怀里蹭了蹭额头,“你要惹我生气,我就向师父告你的状!让师父惩罚你!” “想得美!我看,是你有离魂症才对。”谢东篱戏谑道,“让我自己惩罚自己,亏你想得出!” “怎样?不行吗?”盈袖皱了皱鼻子,“反正我舍不得罚你,又打不过你,只好让师父出面了。他老人家最是公允,最疼我,肯定会为我做主的!” 居然是这样…… 谢东篱又想笑,又感动,索性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