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认出沈若筠,倒是周沉看出来了。 出门作男儿打扮,带随从的,满汴京怕就一个沈家二娘。 “沈家还有这样的小郎?” “那是沈二。”周沉将窗关了,“你小心掉下去。” “啊?” 周季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欣喜,竟觉得两种感觉都有些。 上次从太学回去后,周季被周沉禁足了一个月,这个月里每日还有额外的功课。这便算了,周沉还总拿沈若筠来与他比较,什么“沈家二娘读过的”、“沈家二娘熟读过的”,周季自不服气,便比以前用功很多……导致他现在听到“沈二”,眼前一黑,竟是那些书本的样子。 “她女扮男装溜出来了?”周季结巴,“她……她怎么这般大胆?” 周沉瞧弟弟这样子有些好笑,打算以后不再拿沈家二姑娘诓他读书了,这都快得了“恐沈病”了,反问他道:“沈家现下连个长辈都没有,用得着溜吗?” 除夕,因着佘氏留在了冀州,沈若筠干脆连岁都不守了,吃了年夜饭,直接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睡了个一夜的鞭炮声都没打扰到的好觉。 初一辰时二刻,宫里送来了赏赐。等内侍走了,沈若筠掀开红布盖着的盘子,去瞧那金灿灿的元宝,小小一只却沉甸甸的,要双手才能拿得动。还有些粮食肉类,这便是“吃皇粮”的意思了。 过了正月,汴京开始挂灯。今年的灯展比赵玉屏猜得还早,从正月初七就开始了,整条御街都是用锦绣彩旗搭建成的山棚。 山棚里,横向列了三道门,每道门上都有招牌。各放置了用五彩布帛扎成的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菩萨手边还有潺潺水流。源自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第六卷 元宵:横列三门,各有彩结金书大牌,中曰“都门道”,左右曰“左右禁卫之门”,上有大牌曰“宣和与民同乐”。彩山左右,以彩结文殊、普贤,跨狮子白象,各于手指出水五道,其手摇动。用辘轳绞水上灯山尖高处,用木柜贮之,逐时放下,如瀑布状。 今年御街最大的灯是彩纸扎的二龙戏珠,下面密密挂着各色彩灯和帛画,很是壮观。 陆蕴知道沈若筠爱看灯,正月里就在御街上拉好了休息用的锦步帐,不过沈若筠不喜欢在里面呆着,总要去御街上看大灯。 上元夜虽是热闹,但街上人多,鱼龙混杂。佘氏在时,每年赏灯都把沈若筠看得极紧。故而今日上街前,沈若筠便也有样学样提前叮嘱早园、节青:“街上人多,拍花子的也多,你们先在锦步帐内同婆婆一处,等人少些了再出来逛吧,也要与府里的人一处,莫要走散了。” 盼到十五上元夜,天气甚好,连云彩都不曾有。深色夜幕上,一轮皓月当头,映着汴京城里的花灯,灯月交辉,恰似天上人间。 上元节娘子们时兴穿白绫袄,这样才能“走百病儿”。齐婆婆正月前就给沈若筠做了件白袄儿,领口袖间还窝了软和的兔毛。换好衣服,梳了双髻,带了两只“闹枝儿”。“闹枝儿”是用翠蓝色的绒条做的小鸟,颜色鲜亮,好看却并不贵重,也不必担心街上人多,首饰被人摸了去。 陆蕴今日却穿了件玄色袍子,沈若筠看了看,好奇问,“你怎么不穿白袍子呢?你不走百病吗?” 陆蕴牵着她出门:“街上人太多,回来也是这个色。” 行到宣德门前,方知陆蕴所说不错,已成人挤人之势。 除了挂着灯的山棚,城楼上还布置着一座灯光绚烂的大鳌山,并城楼下御乐喧天,萧鼓齐鸣。 上元节时,天子也会亲临城楼,与民同乐。故未到掌灯时分,宣德门前已是熙熙攘攘,围着许多争看天子容颜的百姓,可谓人山人海。 陆蕴没带沈若筠走近,反而牵着她去保康门,计划等赵殊走后,人少些,再去宣德门看大鳌山。 保康门人也不算少,但是并不拥堵。沈若筠跑去瞧街边售卖的花灯,看中只绣球形的。陆蕴付了钱,沈若筠提着摇了摇,里面竟还有小铃铛,一摇便叮叮当当响起来。 他们将保康门的灯瞧了个遍,宣德门赵殊却迟迟未亲临。 陆蕴对沈若筠道:“楼前还要热闹一阵,先去吃碗浮元子吧。” 浮元子是拿水磨糯米面做的,由于下锅时先沉后浮,所以叫“浮元子”,好吃又好看。汴京的脚店上元节都卖这个,讲的是明月当空的意向与阖家团圆美满的愿景。 沈若筠点头,汴京浮元子做得最好的是樊楼,有各种口味,只此时不去也知,店里肯定是人挤人的。陆蕴就近找了家干净些的脚店,两人就在街边坐着,等着吃现煮的浮元子。 虽是小脚店,可开在保康门,也是很有些本事,只浮元子竟有咸甜十余种口味。沈若筠要了芝麻馅的,端上来时还能看见里面加了腌制的桂花糖。 喝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