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摔得极重么?怎么还走得这么快?我正与卫先生说不罚你了,谁知你动作这般快……已经罚完了。” 听他如此说,沈若筠忽觉孔先生这十下打得值,她宁愿被孔先生打,也不愿叫他推个人情来受。 周三郎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童,对沈家便有如此印象,可见周家的长辈也是这样的态度,才叫孩子耳濡目染得如此。 宫里宫外的事算起来,两家已然撕破脸了。既如此,对方便是要修好,也不一定是真心的。 沈若筠想着周家的事,轻轻踢走了脚下的一个小石子。 “既入了女学,又读过这许多书,就不知道女子要娴静些么?” 沈若筠已经不指望周沉这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了,正欲怼回去,只电光石火间,忽想到孔先生此时正在屋里,外面讲些什么,里面俱是听得见,周沉定是想诓她再挨上几板子。 这人也忒阴损了。 沈若筠憋着想怼他的劲儿,微微低着头酝酿感情,用了一种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的语气缓缓道,“我如此行事,不过是会像你护着周三郎那样护着我的人,不能陪在我身边罢了……也正是因她不在,所以周三郎才敢这样欺负我,你也料定我既算个孤女,就只能吃你们周家这样的闷亏。” “可我并不怪她,”沈若筠虽是扮弱,但是难免带入了些情绪,“你们周家若是瞧她不惯,请自去与官家讲,这样在背后论人,实是小人作风,令人不齿。” 周沉阴沉着脸,似要说什么。 沈若筠不去看他,保持住这股气势,绕开了他走了。 她在女学天不怕地不怕,上了自家的马车,却有些发憷起来……今日之事,要怎么样与陆蕴说呢? 早园拿了干净的帕子替她擦拭脸上伤口,沈若筠都浑不觉疼,只在脑子掂量“我今日在女学被周三郎推了”与“我今日把周三郎打了”哪个说法更好些。 手上被孔先生打过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热辣辣地疼着。早园拿帕子沾了水,替她擦了擦,沈若筠疼得嘶了声,心道孔先生定是想打她许久了。 今日送沈若筠上学的车回来得比平时早,哪瞒得过陆蕴,更何况早园自下了车就去禀了他,说沈若筠受了伤,需请艾三娘瞧一瞧。 陆蕴闻言立即打量沈若筠,只见她背着手,脸上挂着个傻兮兮的笑,发髻也有些乱,脸上像是在哪儿蹭了下,出门时穿的襦裙有几处明显的污痕……看着跟小时候爬树掉下来那次很像。 “去请艾三娘来。” 沈若筠忙道:“不用请艾三娘,我又没伤到骨头。” 站在陆蕴眼皮子底下,她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陆蕴慢悠悠道:“把手伸出来。” 她磨磨蹭蹭要伸那只没被打的,陆蕴补充:“两只一起。” 只这一会的工夫,左手竟已经肿成了个小馒头。沈若筠自己看着也叹气,想来孔先生今日必然是使了十足力气,她记得上次赵玉屏也被打过五下,可一会儿就不疼了。 陆蕴顾不得教训她了,先叫厨下送来冰块,自己挑小块的拿帕子包了,递过来让沈若筠冰敷。 “说说吧,今日怎么了?你身上这些伤怎么弄的?先生为了何事罚你?” 沈若筠原原本本将今日的事讲了一遍,又与陆蕴道,“今日不算吃亏,我也打了周家三郎一拳。” 陆蕴想着周家的事,说来也令人唏嘘,早些年沈家与周家的关系不错,沈若筠出生时,还收到过周家老太太送的长命锁,那牡丹花形的金锁上还镶了块温润的和田玉。没承想不过几年光景,两家竟已有了这样深的积怨。 “倒不是吃不吃亏。”陆蕴讲与她听,“只是周家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沈若筠听得直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陆蕴看了看沈若筠的手,见敷得差不多,才让齐婆婆带她去洗澡检查一番,处理伤口去了。 今日之事,说起来可大可小,小了说是两孩童玩闹,大了便可以是周家对赵殊封沈听澜为怀化将军之事多有不满。若是往小了处理,陆蕴就怕周家没完没了地找沈若筠麻烦;往大了,沈家当前在汴京有些特殊,不适宜此时发作出来。 陆蕴正在思量着明日让不让沈若筠去上学,就听得门房沈实来报,说周家二郎带了些礼物上门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