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峙颔首,命婢女退下,反锁上门。 他再铺披风,躺下,复坐起,喟叹一声——这回暖和了,夜里睡地上不会冷了。 昨夜轻薄佳人,从今夜起,他是一定不会再上床了。怕又不能自控,梦中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就像庾深描述的那样。 想到这,庾深那些教坏人的话不受控在耳畔回响,脑海里竟真虚构起画面,王峙不由再喟叹一声。 镇定下来。 这两声听在裴爱耳中,是一模一样,没有分别。她见王峙如昨夜一般,铺了披风,躺下,再瞧满屋炉火,温暖如夏,恍然大悟。 其实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同样是慌的,但也好奇。今晚既期待又害怕,见王峙做君子所为……裴爱先是失落,而后反而长长松了口气。 她的心态也平和下来。 两人互道晚安,裴爱已经钻到被子里去,王峙正准备吹灯,裴爱却“哎呀”一声,倏地坐起。 他转身问她:“怎么了?” “差点忘了!”裴爱一拍脑袋,“你走后阿娘再三嘱咐我,说今早堂上来不及拜,礼数不能缺,明日我们要逐一拜过去。” 王峙道:“好。” 裴爱这么一说,王峙脑子里逐渐浮起暂时忘却的各路亲戚,每张脸,各有各的唇,开口言语……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此刻却第一回 期望:要是王家没那么多人,只有他这一房,阿翁阿婆、阿父阿娘,还有他和裴爱,简简单单,该多好。 须臾,王峙就断了自己的痴心妄想。有些事,注定一生下来就要面对,很多时候,只能迎难而上。 王峙笑问裴爱:“还有别的事吗?” 裴爱道:“我想想。”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确定自己没有忘记任何一样嘱托,摇了摇头。 王峙笑道:“早些睡吧,明日仍要早起,到时候,很累的。” “喏,夫君也早些休息。” 屋内吹了灯。 裴爱刚躺下不久,王峙那边就出了大动静。她在床上凑近床沿,问他:“怎么了?” 王峙低声道:“离炉太近,我挪一挪。”刚才一个翻身,被炉子烫了一下。 裴爱问他:“没烫着吧?” “没有没有。”王峙连忙否认,“我就是太热。” “那夫君离远点。” “喏。” 两人今日都有些困,很快皆睡去,到了寅时,王峙掐着点醒来,并未急着坐起,而是躺着,睁眼向床上投去目光。 第一眼远眺,就在心底叹息一声——整张床偌大,裴爱却贴着床沿横睡,半床被子垂出床外,几乎要掉到地上。 王峙轻轻坐起,再站起,几近无声,打算给裴爱重盖好被子,但转念一想,已经寅时,是不是该把她叫起来。 两选择不知选哪一个,不知不觉中,已经靠近床边,这才看清另外一个细节——裴爱这个女郎,睡姿着实称不上文雅,不仅横睡打被,而且明明是着里衣里裤睡的,这会里裤穿得好好的,里衣却自个掀起,露出里面水粉色的肚兜——肚兜还松了绳子。 纤纤细腰,裴爱脸皮本就白,没想要腰身颜色比脸皮还要瓷白。 王峙呼吸加重,眼闭心横,起手给裴爱盖好被子。 等裴爱自然醒来时,天已经全亮了,她快速从床上坐起,失声道:“糟了!” “糟什么?” 裴爱听见男声,寻声望去,见王峙坐在榻上,板着脸。 裴爱心一慌:“现在什么时辰了?” 王峙喝一口茶:“快午时了。” 裴爱急匆匆下床,只前脚在鞋里,后跟都来不及拉起,就去穿外衣,口中直叫“糟糕”,问王峙:“今日的事情是不是耽误了?” “是啊。”王峙一脸严肃,“都因为你。” 裴爱愧疚心急:“可有补救的办法?” 王峙沉默少顷,似是认真想了想,道:“现在去拜访,天黑之前,能弥补一两房吧,但——”他话锋一转,“你动作要快,不可以再磨蹭,早饭也没时间吃了。” 裴爱问他:“夫君吃了吗?” “我卯时前就吃过了。” 裴爱听这话,穿衣挽髻的手停了一秒,望向王峙。 想来他饭后干等了数小时,她愈发愧疚……等等,他既然干等,为何不叫醒她? 裴爱脑内飞转,伸手拿来一髻,果决簪入发中,而后盯住王峙:“夫君,现在到底什么时辰?” 王峙与裴爱对视数秒,嘴角终于绷不住旋起,拍了拍巴掌,伺候洗漱的婢女们鱼贯而入。 王峙笑道:“现在卯时三刻,你先梳洗,而后我们一起进早食。”他补充道,“我还没吃。” 他在等她,餐餐相对。 第15章 王峙说,今早有事,餐食便简单点。可婢女们仍端上来数十样,饭食糕饼面汤都有…… 裴爱:简单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