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又垂眸带笑,这一次没有伸手摸陆孟脸蛋。 对她道:“带着人,别去水边。” “知道。”陆孟很快带着人去参观行宫了。 这里很大,修建的时候便是依山傍水,后院还引进了湖水,能够泛舟湖上的那一种。 不过陆孟就只是在院子里面逛一逛,并没有走太远,她料定乌麟轩很快就会回来。 乌麟轩没有带人,这行宫之中里里外外早就已经都是他的人了。 他们见了太子,都跪地叩拜,头也不抬。 乌麟轩很快找到了延安帝居住的屋子,门竟然开着,早春时节还没有那么暖和,乌麟轩迈步走到其中。 才站在门口,他就微微蹙了下眉。 屋子里有很浓重的腐烂味道,一个婢女都没有。 乌麟轩微微放缓呼吸,走进里间。 延安帝枯瘦如柴地躺在床上,并没有睡觉,而是双眼暴突,直勾勾地盯着床幔之上。 乌麟轩站在他的床前,他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腐烂的味道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他床边有十分浓重的味道。 乌麟轩将黑雀舌的毒慢慢地用在延安帝身上,等的就是今天。 但是他抬手在延安帝眼前晃了晃,才发现他浑浊的双眼,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乌麟轩张了张嘴,突然间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本来想问;“你现在落得如此下场,有什么感想?你腐烂发臭,连下人都不肯靠近,你有没有后悔当初不肯看你病重的妃嫔一眼?” 他还想说:“你死后,我会把你扔去乱葬岗,让你一辈子也进不了皇陵。” 但是看到延安帝这样,乌麟轩突然想起陆孟的那句话。 恨一个人,就是在消耗自己。 乌麟轩不想和这屋子里面的一切一样,跟延安帝一起腐烂。 所以他只是顿了片刻,就转身要走。 谁料他一动,延安帝却开口了。 “轩儿。”延安帝声音沙哑如老鸦,说:“是你吧。” “你身上的檀香,还在用啊,你如今已经大权在握了,竟也怕被人暗算中了迷烟吗。” 乌麟轩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他还在熏香,是因为他的太子妃喜欢这个味道。 上一次延安帝叫他“轩儿”还是他几岁的时候。 但是他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只想吐。 事到如今,他凭什么还这么叫他?装什么慈父?! 乌麟轩心中梗的难受,脱口而出道:“滋味如何啊我的好父皇,我母亲当年不过是想要远远见你,你却怕过了病气!” “现如今你烂得连下人都不愿意靠近,三月天就要开门通风,冷吗?你能体会到我母亲当时的痛苦吗?” “呵呵呵呵……”延安帝却呵呵笑起来。 “朕体会不到,朕是皇帝,朕一生负的人太多了,我都不记得你母亲长什么模样了……” 延安帝状似癫狂,消瘦得见骨的单薄身体,呼哧呼哧的仿佛随时都能被气吹破。 乌麟轩额角青筋暴跳,他就知道延安帝一定死不悔改! 乌麟轩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但是他朝着床边走了一步,就停下了。 因为陆孟在外面喊他,“殿下,天黑了,我有点怕。这行宫空旷得像个鬼宅,我们走吧。” 乌麟轩脚步霎时间顿住,他回头看了一眼,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 最后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带着未尽的暖意,照射进了敞开门的屋子,像是在给他引路。 乌麟轩把迈出去的脚收回来了。 他后退一步,没有再看延安帝一眼,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伴着一室的腐烂味道,和延安帝苟延残喘的喘息,快步走向了门边。 走向他的光。 从屋子里出来,乌麟轩在门口看到了提着灯,站在那儿笑吟吟等着他的陆孟。 他眸色猩红,看向陆孟的眼神里面是恶鬼一般未尽的凶煞。 下人们噼里啪啦跪了一地,只有陆孟走近他,挽住了他冰凉的手。 他害怕了。 陆孟小声摩挲着他的手说:“不怕不怕,姐姐在呢。” 乌麟轩:“……” 他瞬间就从那种可怖的状态抽离,瞪着他说:“你是谁姐姐?” “我比你大。” “行行行,你大你大,你最大。”陆孟一手提灯,一手拉着他说:“我们回家吧。” 乌麟轩直觉不能再接下去了,按照他太子妃的性格,再接下去肯定都是荤话。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