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婉乖顺地伏在他怀中,垂眸揣摩着他们父子间的一言一语。她听得出,他对皇长子还是留了情面的,只是若以皇长子的身份看,他也已足够让他难过。 父子反目已成定数,不论皇长子是否战死沙场,她都会觉得很畅快。 当日晚上,长秋宫里忙着皇后的丧仪,皇帝好歹没在这时候去霜华宫。徐思婉和莹妃喝着茶,听宫人说皇长子与二公主吵了起来。 “怎么回事?”莹妃问了句,宫人一时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次日,恪贵妃为着皇后丧仪的事来霜华宫和徐思婉商讨,徐思婉想起这事就问了问,引得恪贵妃一叹,自己不欲多说,就告诉宫人:“去请二公主来。” 佳悦本也是随她同来的,她进了殿议事,佳悦就去陪念珺玩去了。 于是宫人出去一请,只片刻,佳悦就来了。徐思婉将她拉到身前,和颜悦色地询问:“听闻你昨日和皇长子起了争执?” 佳悦一听,猛地甩开她的手,皱眉道:“母后也要为这个说儿臣么?” 徐思婉不觉一怔,倒没想到佳悦改口改得这样快。 她想了想,温声解释:“本宫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事,要问问你。究竟缘何起的争执,你切说来听听。” 佳悦紧绷的小脸这才放松了些,却仍不快分明:“儿臣本是想着大哥再过几日就要带兵出征,便备了些东西去送给他。不料他却跟儿臣说,不许认您做母后,还说您……说您气死了他的母后。” 徐思婉屏息,与恪贵妃相视一望。恪贵妃无奈地笑笑,佳悦续言:“他这话儿臣听着便觉可笑。他是先皇后所生,先皇后待他自是好的,可对儿臣和姐姐,哪曾有过几分关照?不说别的,就说姐姐和亲去的嫁妆儿臣就看过,其中少说三成是您做主添的,如今要儿臣在您和先皇后之间选先皇后……大哥他……他……”佳悦气结,“他怎么说得出口啊!” 佳悦的这份怒气,徐思婉相信是真的,因为一直以来她对佳颖佳悦姐妹两个都不错。 虽然这份关照里一多半是为了笼络住恪贵妃,可比之先皇后到底还是强多了。皇长子这时候逼佳悦这样表态,实在是乱了阵脚。 徐思婉一喟,复又拉住佳悦的手,温声劝道:“你的心意本宫明白。但你听着,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不要跟你大哥强争。他到底是嫡长子,坐拥的势力不是你一个公主能比的,你若得罪了他,本宫怕他打错主意。” 佳悦摇头:“儿臣自然知道敌不过他,可现下这样,不是儿臣想争,是他逼着儿臣去争。” 这话倒说得连恪贵妃都一愣:“何出此言?” 佳悦呼吸一滞,怯怯地望了母亲一眼。徐思婉见状,方知昨日的事情,恪贵妃只怕也不知全貌。 佳悦在两位长辈的注视下沉默了半晌,又局促不安地看四周的宫人。徐思婉会意,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佳悦安安静静地竖着耳朵倾听,直至听到门响才松了口气,压声道:“母后,大哥他说……他说……” “说什么了?你这孩子,赶紧说明白!”恪贵妃有些急,徐思婉温言:“你只管说,不要怕。” 佳悦狠狠咬了下嘴唇,低下头,眼眶红起来:“大哥他说,等他凯旋立了战功,就逼父皇‘清君侧’。母后,儿臣知道清君侧是什么意思,这样的事若闹起来,势必牵涉众多。儿臣的母妃、还有莹妃娘娘、悦贵嫔娘娘、还有念念……只怕都逃不了。母后,大哥他是不是疯了?他怎么能……怎么能呢!” 徐思婉看着她满目的忧愁,心底生出几许心疼。十三岁,到底还是懵懂的年纪,能想到这样的“牵涉众多”已不容易了,不怪她会直接和皇长子争起来。 佳悦越想越不安,拧着眉,又续道:“若到时您和母妃都没了,那我姐姐怎么办呢……她一个人在若莫尔,父皇也对她并不上心,若宫里没人给她撑腰,她……” “好了,好了。”徐思婉连忙安抚她,“你不要胡思乱想,真能给佳颖撑腰的,是她大魏公主的身份,不是我们这些后宫妇人。至于皇长子那些话……”她语中一顿,“他纵使真有那个心,立战功的事也是八字都没一撇,你莫要自乱了阵脚。” 佳悦眼眶红红的,问她:“儿臣是不是该去告诉父皇?可是……”说着又更难过了,“父皇不喜欢儿臣,儿臣可不可以让念念帮忙?” “佳悦。”徐思婉神情间多了三分郑重,语气也放缓,听着愈发语重心长,“你听母后的话,这件事你不要再想了。母后听了你这些已经心里有数,若到了必要的时候,自会让你父皇知道。现下离那一刻还远,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搞不好倒让皇长子抓了你的错处。” 佳悦闻言沉默了许久,终是抹着泪点了点头。徐思婉又哄了哄她,让她去和念念玩,她走了两步,转过来再度道:“母后要护着我姐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