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边落座,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又道:“臣妾这里是不缺东西的,让人将冰分了一半送过去。” 她说罢噤声,但视线仍在他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察觉她的目光,面上没什么波澜,淡淡道:“有话就说。” 思嫣垂首:“臣妾知道陛下与姐姐生了不快,但……臣妾是和姐姐一同长大的,想去看看姐姐。毕竟若只是疹子倒不妨事,但万一中了暑……” “你去吧。”他即道,思嫣的神情愈显怯懦:“陛下可怪臣妾么?” “朕怪你什么?”他失笑,摇摇头,“朕还记得你连入宫都是为了陪你姐姐。若没有魏氏与胡氏生事逼得你到紫宸殿求见,你大概还在安心陪着她。” 思嫣双颊一红,呢喃低语:“臣妾也是感念圣恩的……” “放心去,朕不怪你。”他一哂,说罢自行先起了身,举步向外走去,“朕正好随你一道走走。” 思嫣见状微有一怔,忙起了身,随他一并出门。 二人刚用完膳,这般消食倒是正好,就一路不紧不慢地往漪兰阁走。 漪兰阁里,徐思婉仍旧躺在床上没起,也没梳妆。她面朝墙壁恹恹地躺着,如绸的乌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差去回话的唐榆是先回来的,与之同来的还有思嫣遣来送冰的宫人。他们合力将冰搬进瓷缸之中,那几人就先告了退,唐榆亦退出卧房,留给她一室清静。 不过多时,外头隐隐响起宫人们问安的声响。 房里没留宫人,一时自也无人向前叫她起床。徐思婉仍旧自顾躺着,很快听到珠帘一碰,再过几息,思嫣的声音已至床边:“姐姐?” 她唤了声,徐思婉没有反应。她探手将幔帐撩开些许,坐到床边,小心地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姐姐,我听闻姐姐身体不适,怎的房里也不留个人?” 徐思婉没有作声,也没有回头。思嫣见状凑近,俯身一直凑到她耳畔,以极快的语速轻道了两个字:“来了。” 转而瞬间提高音调:“姐姐没事吧?”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摸徐思婉的额头,触了触见不发烧,才松了口气,复又直起身:“我知道姐姐没睡,姐姐跟我说句话嘛。尚宫局那些人见风使舵,又不是我的错,我可给姐姐送冰来了。” 徐思婉这才睁开眼,却只烦乱的一喟:“暑气重,一时闷得难受罢了,你不必管我。” 思嫣皱了皱眉:“姐姐何时变得脾气这样硬?我不知姐姐与陛下之间究竟出了何等不快,可姐姐去谢个罪不行么?陛下从前待姐姐那样好,不会不理姐姐的。” 数尺之外的茶榻上,齐轩眉心一跳,想出言制止,却只得闭口不言。 思婉喉中迫出一声生硬地笑:“正因他从前待我好,我才更难过。我原以为他是明白我的,我原以为我可以将他视作夫君,相伴过一辈子。如今才知,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他对我根本没有多少在意。”这话已说得哀怨至极,她又顿了顿,一声哽咽,“这般想来,我倒该多谢林氏。若不是她,我只怕还活在梦中,自以为得了个可以托付一生的好夫君!” 思嫣听得大惊失色,一时只道她没明白那句“来了”。可不论是何缘故,徐思婉的话已说出口,她就算想劝也为时已晚。 身后衣袍声与脚步声骤起,皇帝离席起身,铁青着脸色,大步流星地走出卧房。 徐思嫣惊然转头:“陛下!” 他置若罔闻,几息间已不见身影。徐思嫣不由心惊胆寒,摒着息从窗纸中看出去,便看到院中的宫人们纷纷跪地,他半步不停地径直出了院门。 “姐姐……”思嫣手足无措地转回头,“我、我看唐榆突然去我那儿,以为姐姐是要我引陛下过来……” 徐思婉面上的冷意散去,扑哧一声,坐起身子:“我的确是要你引陛下过来。” 徐思嫣一滞,转而更加惊异:“那姐姐怎的敢说那样的话?陛下已很生气了,姐姐话里话外倒像在怪他。” “我凭什么不能怪他?”徐思婉反问,“后宫之中人人见他生恼都只会认罪,又有什么意思?那般纵使能得他宽宥,也不过是下下策而已,只会让他更觉得我的确有过,日后稍有差池,就要新账旧账与我一起算起来了。” 她说着生笑,抬了下眼帘,见思嫣仍旧满目不安,摸过她的手攥住,又言:“所以,我得让他觉得我没错,是他错了。这样这错处才能永远被翻过去,你别慌。” “可这怎么能是陛下的错……”徐思嫣连心跳都乱成一团,“后宫算计是见不得光的。姐姐欺瞒他那么多,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