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地打点了找宫内的小裁缝,给她用宫中娘娘剩的边料裁了身粉裙,还在鬓间斜插了一支茉莉花,只为今日能让顾相注意到自己。 青雁端着茶盘向顾珩走过来,神情似有娇怯,她清了清嗓子,柔声道。 “丞相,这是今年新收上来的雨前龙井。” 顾珩正望着手中的折子,没抬眼:“放下吧。” 青雁有些急了,站在原处踌躇了会。 将茶盏递给顾珩时,她刻意手滑似的将杯中茶水洒在了顾珩的袍角上。 登时袍角染上一片茶渍。 有几滴热茶溅到了顾珩的腿上,他这才抬起眼。 青雁早作惊慌状跪了下来,不住地擦着顾珩的袍角:“顾相饶命,奴、奴不小心……” “谁教的规矩?” 青雁停了动作,满眼无措地望向顾珩,显然没想到顾相会这样冷淡。 顾珩冷眼望她,声无喜怒:“下去。” 青雁眼眶一红,强忍住眼泪退了下去。 她知晓,不出一日,这件事便会传到其他小宫女的耳中,届时,她便会成为她们的笑柄。 青雁含泪迈出殿外,便有小太监关心道:“青雁姐姐,是谁惹你了?” “要你多嘴!”青雁头也不回地便走,将鬓间的茉莉花扔在地上,恨恨地踩了两脚。 燕帝醒后,得知顾珩在外等候,来不及整理衣衫,便急急向外厅走去。 燕帝一边拢着外衫,一边道:“爱卿等急了罢?” 顾珩看惯燕帝夸张作派,淡然地从座上起身,理了理被茶洇湿的袍角。 “陛下昨夜是几时归宫的?” 燕帝讪讪一笑,携了顾珩的手:“爱卿啊!朕时刻将爱卿说的一月之期放在心上,只是这一月之期实在太久,爱卿也知道,身为男子,总有些事,是不好忍耐的……” 见顾珩脸色变了,燕帝方察觉失言,忙改口道:“朕忘了,爱卿是修道之人,不近女色,朕不该与爱卿说这些。朕回头再修十座道观,让师祖知晓朕修炼之诚心,爱卿看如此可好?” 燕帝一长串表明心迹的说辞出口,许是昨夜劳碌,竟猛咳了几声。 顾珩从燕帝手中抽出袖子,睇他一眼:“连日劳累,陛下应以龙体为重,臣呈给陛下的丹药还是要按时服用才好。” 西山居之后,一连几日,秦观月想见顾珩,都被他以琐事缠身推拒。 秦观月心中犯疑,不知“琐事缠身”四字究竟是真是假。若只是顾珩的借口,他为何突然冷淡,难道他也如世间俗男子那般,一得了别人的身子,便刻意疏远起来。 若真是如此,她绝不能甘心。 秦观月买通了一名内侍,让他留意着顾珩每日的去向,过了晌午,那人便来报,顾珩带着贺风出了行宫,只留了口信让侍女备好晚膳,约莫晚些时候回。 秦观月让墨隐另给了那内侍一小袋赏钱,告诉他待顾珩回西山居时再来通报,内侍拿了赏钱,喜滋滋地退下了。 暮色四合,夕阳落在行宫外的一处私宅檐上。 私宅位于京郊,内部构造极为复杂,外厅与寻常宅子无二,外有专人把守,需有三道令牌才能被引入暗道,得见内室模样。 内室不设窗,与天光隔绝,只有几盏炬火可照明。环室阴暗潮湿无比,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霉味与血气, 右面墙上挂着满墙历朝历代的刑器,一阵阵寒意自地底喷薄而上。 木架上捆着的男子已奄奄一息,身上笞痕极深,隐约可见皮下森骨,他如同丧家犬般垂着头,发出阵阵呜咽。 顾珩坐在男子对面的梨木椅上,如雪松般高洁无比,身着墨绿常袍,浮云锦的料子,甚至不起一丝褶皱。 “王氏,我不欲与你再浪费口舌。先前申氏走时,把烂摊子潦草地留给了你,你也无须替他遮掩什么。你只照实说,我饶你一命。” 王氏似用尽力气抬起头,露出骇人的脸,断断续续道:“你既已猜到是谁了,又何苦折磨我。” 他吐了口血沫又道:“谅你先时对我们还算照料,我留你一句话。那些人已经盯上你了,你好自为之。” 顾珩轻笑了一声,就着这室内浑浊的气息,饮了口茶。 “罢了。” 他起身要走,贺风上前问道:“丞相,这人当如何处置?” “杀了。” 私狱与私欲,是这座远在京郊的宅所的议题所在。 秦观月赶到西山居时,天色已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