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回答,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杏眸望着他:“顾珩,你过来。” 顾珩愣了愣,直觉告诉他,他应该推开门不顾一切地离开。 可他却还是走到了秦观月的身边。 秦观月伸出那只落在枕边的柔荑,握住他的右手,看着那指尖上淡淡的痕迹。 那是他们先前在池底的留证。 “顾珩,我想要这样唤你。” 她缓缓抬起那双剪水眼眸,鸦睫微颤,“你方才问我,怕不怕兰贵人那件事。” 她顿了顿,又轻轻抬眼:“我不怕的。我怕的是你因为这件事而疏离我。” 顾珩默了默,眸色暗沉。 秦观月缓抚过他的手,如方才在水中的那般触感,像是在点燃一簇焰火,让他的眸色渐渐幽深。 “为什么是我?” 其实他都明白,为什么是他。 但是这一夜,顾珩似乎想听一些不同的答案,哪怕明知是她的虚词。 “起初我只是丞相的声名才学,丞相知道的,我是一个假明月,因而我仰望真明月。” 秦观月想起刚才在水中,她用女人的温柔融化了他的冰冷与坚决,让他沉溺在那片满载荷花的池间,看着他眼底的神色逐渐失离,看着他想要克制,却不得已地为她失控。 他取出了那粒珠子,也带走了她的灵魄。 “顾珩,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秦观月勾过他的袖子,眸光旖旎地望着他:“哪怕就只是今夜。” 顾珩并没有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又说了一句:“宫中艰难,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你是假明月。” 他依着她,坐在了席沿。 秦观月似乎已然料到顾珩会坐过来,便向一步往里面挪了挪身子,为他腾出一个地方来。 “燕帝今夜已在淑妃那熄了灯,不会再唤人了,你来陪我一会,好不好。” 她没有等顾珩的回答,便轻抚上他的手背。 顾珩站在席边,静静地望着她。 很久之后,顾珩依然记得今夜秦观月的样子。锦衾之下,掩藏着她难以言说的风姿丽艳,但她望向他的眼睛,确是纯粹真挚的。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今日的不曾拒绝,将为他的以后,带来什么样的颠覆。 “别动。”顾珩及时拦住了秦观月靠近过来的雪白柔荑。 顾珩僵硬地靠在清凉的竹席上,半阖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袖中的那枚玉珠上,还有着些濡染痕迹,仿佛那水波温横的池底。 一声婉转轻柔的唤,轻飘飘地落入顾珩耳中。 顾珩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他刚侧过头,往身旁看了一眼,唇上便突然尝到了香甜的胭脂味。 顾珩不曾料到却被秦观月会如此,他的背脊一僵。 她的藕臂圈上他的颈,鼻尖触碰着顾珩的面颊,像是靡丽的艳魅,会吞噬人的理智。 顾珩有那么一瞬的怀疑,她是从哪里学会这些的? 但秦观月似乎察觉到他的失神,使坏一般地,将小手覆上了他的心口。 顾珩只感到一股热腾的血气上涌到后脑,他猛地睁开眼,却对上了一双水色朦胧的眸子。 她俯近在他的身前,似乎在窥听他飞快的心跳,辨别着他内心的悸动:“丞相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别。”昏昏沉沉之中,顾珩勉强拾起最后一丝理智,推开她的手。 她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着低语:“丞相就不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最后的清醒逐渐从顾珩的眼眸中撤去,只留下混沌的迷惘。 顾珩能演算天法,窥探人心,却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凡间男子,也有他难以克制的情绪。 黑暗中,一张脆弱的纸被风吹起又停落,在汹涌的烛光中,如浮云般无形蹁跹变化。 今年的社日斋不同于往日,而设在行宫中举行。 社日斋是燕国数一数二的大节,燕帝今岁心情好,只是前些日子因兰贵人的事动了气,便又留在行宫多住了几日。 燕帝将往年社日斋的寻常骑射节目,一并改成了品茗吟诗这类附庸风雅之作,并诏尚在燕宫中的城阳王、襄阳王与几名重臣一齐至行宫参宴。 此日火伞高张,万里无云,众人集聚行宫湖心岛上,乐舞齐奏,一时欢快无穷。 有了兰贵人的事情在前,燕帝近日总是风声鹤唳,闹得行宫中人心惶惶。自那夜玉莲池之后,顾珩与秦观月也刻意避着风头,鲜少碰面,直到今日社日斋上,才得以远远对望一眼。 燕帝高坐台上,欣赏着歌舞,举起酒盏向城阳王:“阿戎,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 燕帝抚掌一笑,王内侍旋即从殿后带出七八个妆容精致、仪态端庄的世家女子。 “阿戎,看看,这些女人,可有喜欢的?M.BoWUchINa.cOm